夭夭坐在床边，左手三指擎着一只茶盏，在唇边小啜了一口，斜目看了看张狗儿。嘴儿一撇说道：“你也不要拿那些话哄我，我知道你比我唱得好些。你若陪我练一练，可叫你少吃些苦来。”

    张狗儿臣服的点点头。

    夭夭想了想，脸色微红低声说道；“对了，白天，白天你看到我们拜天地，那是我们自己编的对白戏，都是，都是莲儿杏儿的坏主意。我们不要再演那些了。”

    张狗儿看出些她遮掩的心思，说道：“戏文里的对白有许多啊，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小姐说不演对白，咱们就只唱腔吧。”

    夭夭放下茶盏，眉头一扬：“对了，你才唱的是我白天唱那段的上一部分，我应该是接着你来唱，可是那王爷的妃子只教了我一遍，词虽然记住了，那调儿就不准了，你且再将我唱的那一段先唱一遍。”

    张狗儿应承着，想动开手脚，摆个姿势，无奈仍被牢牢绑着。只好直伫着张口唱起来。刚唱了两句，忽然刹口止住，望向夭夭急问：“小姐，你才说的，是哪个王爷的妃子？”

    夭夭正听在兴头，眉目一蹙道；“你管是哪个呢？快点接着唱啊！”

    旁边的丫鬟伸小拳头到他脸面：“你快正经唱，不要惹小姐生气！”

    张狗儿不敢唐突，只好一字一板有腔有眼的唱起来。一边唱，一边心里嘀咕着：“会唱戏的王爷妃子，难道所有的王爷妃子都会唱戏吗？”

    夭夭专注的听完，自己又唱了一遍，似乎感觉很满意，兴致满面的道：“咱俩要换上戏装，对一遍才有味。”于是命丫鬟拿出白日那套新娘衣装和新郎的服饰。夭夭迅速将鲜艳的嫁衣换上，由于不脱内衣，也不用对张狗儿避讳。穿完再看被捆着的张狗儿，笑了：“他这样子没法换衣啊！”

    一个丫鬟道：“咱将他松开绑，穿了新衣。再将手脚分开绑上，中间连在一起，就既能演戏，又跑不掉了。”

    夭夭点点头，掣出金锥放到床边，吓道：“你要是去解绳，我就杀了你，明白吗？”

    不大一会，张狗儿被两个丫鬟处理完毕。夭夭歪头瞧他，笑道：“穿上这衣服，也不似原先那样丑啦。只还是有点呆头呆脑。”

    此时的张狗儿心里只琢磨着那个会唱戏的王爷的妃子，哪有不呆头呆脑的道理。两人这回配上了动作，唱得更加有形有色。一鼓劲，一人唱了两段。有一个动作需要男角轻轻抚住女角的臂膀，张狗儿只是比了比，没敢挨上。夭夭却主动将他手拉了过去。于是张狗儿也放得开了。演唱完了，夭夭喜得眉开眼笑。

    两个人又换了几个简单的曲目，遇到不熟的地方，张狗儿就先一句一句教唱，夭夭学会了，两人再合上表演。直到夭夭终于尽兴，对张狗儿也不再如先前那样冷酷了，叫丫鬟拿出锅里的饭菜端给他。张狗儿见那饭菜依然热腾腾的冒着气，食欲大开。

    夭夭道：“我们早就吃过了，你知道为什么还放锅里热着吗？你就是不跟我唱戏，我原也没想一直饿着你。你可不要当谁都是狠心人。”

    当夜，夭夭命丫鬟将张狗儿带到外面灶房，由两个丫鬟手执长剑，轮换着看守。她自己在房中睡下。张狗儿想着事情，心中万千滋味翻搅，一夜无眠。直到天明十分，才打了一会儿盹。尚未入梦，忽觉身边有物，便睁开眼晴。

    夭夭正伸手来拨弄他：“你还没睡够啊？还是与我们一起先吃早饭吧。”

    张狗儿站起来，本来昨夜吃得太多，没什么食欲，但见盆子里是冒着热气的羊肉泡馍，那可是最喜欢吃的食物。那半肉泡馍色味皆佳，绝不是一般百姓家平常做出的。再看屋内也没有其他做馍的盆具和肉面材料，知道是提前做好的，早上临时放在锅中温了温。夭夭拉他过去，四个人挤在盆子四周。

    张狗儿见夭夭并不怠慢他，虽然身上还加着绳索，可眼前的处境与昨夜被绑在外面树上的局面已大不一样。咬了一口泡馍，满口酥香。抬起头来细细向三个少女看去。

    夭夭道：“你瞧什么？嫌不好吃吗？”

    张狗儿正色道；“不是，我，我想问你点事，你别生气。你，你们到底是妖怪还是人？和卯月儿白月娇她们都是一伙的吗？”

    旁边的丫鬟怒道；“你怎么没良心？给你馍吃还骂人！”

    夭夭却咯咯笑起来，说道：“我名叫夭夭，是逃之夭夭的夭，是没有女字旁的。你这人太也没有学问，却以为我就是妖怪啦。对了，你名字唤作什么？”

    张狗儿也不辩解，只摇了摇头，黯然答道：“我叫张狗儿。”

    夭夭笑道：“我说你怎么胆儿这样小，原来是只乖狗儿哟！”忽觉他神色有异，问道：“你是我师姐抓去练功的吧，怎么让那个小傻卯月儿带到我这里来啦？”

    张狗儿终于叹了一口气，慢慢叙述了被白月娇掳进山洞这些时日的种种经历。三女听到某些处，竟羞得齐用手将脸儿捂了起来。

    听到最后，夭夭终于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直到肚子也笑疼了，这才止住。嘻嘻的望着张狗儿坏坏的道：“卯月儿她们可真有趣，亏她们想出这些法子。我师姐练功的方法也太恶心啦，难怪你会把她当成妖怪。”

    张狗儿道；“你还笑，她最后将那些无辜的人都活活生吃了啊。”

    夭夭又笑得不行，说道：“他们这些人真是蠢得该死，胡说八道。我师姐的肚子里哪装得下他们那些臭肥肉。我师姐抓的人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原来不知她竟用这么恶心的方法练功，练了功后将人杀了我也晓得，都是官府的坏人，杀了就杀了。只你一个虽然冤枉，不是让卯月儿带出来了吗？”

    关于教卯月儿练功治肚疼的事，张狗儿没有说。想起她练功时想象“冬瓜柄”那样子，张狗儿不自觉笑了笑。忽然抬起头来问：“小姐，我还有一事请教。昨夜你说到教你学戏的王爷妃子是谁？”

    夭夭奇道：“你问她做什么？”

    张狗儿寻思怎样回答时，外面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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