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向日葵女主角】

    2009年的夏天，我用新买的相机抓拍到了一个黑裙红鞋的女孩，有着冷若冰霜的面孔，手里却捧着一大束热烈的向日葵，引得行人纷纷注目。后来她不知为何开始很快奔跑，乌黑的长卷发与散落的花瓣纠结缠扯在了一起，我的相片便是在那一刻定格，按下快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两次的快门声，或许不止我一人，拍下了她。

    后来我将相片寄到一家画报社，竟被采用为封面图片。不知从何时起，网上有人发起了寻找封面女孩的活动。

    盛夏终于在一场渐凉的大雨中染上重病，树上的鸣蝉也被感染，凄切寒蝉，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它们蛰伏了五年，只换得百日时光来歌唱，太不公平。

    九月已然来到，我终是跨入高二的门槛。彼时的你已是高三。

    开学第一天，文理分科后我来到新班级，刚坐定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喊：谁是晴颜！

    那声音算不上好听，还有些低沉，但是就是，充满了味道，使人一听便知道是她，便能记住她很久很久。

    我忍不住往门口看上一眼，门口那人便几步走到我面前，你就是晴颜？我点头，她粲然一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欢朵。我很自然握住她的手，你好，我的封面女孩。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她就是欢朵啊……欢朵冷冽瞥了一眼周围，然后说了一句谢谢哦，就扬长而去。

    留下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我才知道，因为那张照片，她成了那家画报社的模特。那时候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他对我说，晴颜我要烧香拜拜你，多亏了你我再也不用每天早出晚归兼职了，只需要周末去拍拍照便可以拿好多钱。那时候我心疼地看着她，她的家境我并不清楚，似乎真的不好。

    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欢朵的呢？那一年元旦，欢朵在半夜拨通了我的号码，电话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哽咽着，晴颜，我外婆死了。

    我依稀只听见这一句话，便足够了。我拉着你直接奔到了她所说的地址，小镇北边的旧楼舍，据说这个小镇所有的黑暗与潮湿，所有不美好的一切都在这里滋生着。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里有一个美好的欢朵，用一束葵花便将我的感动的欢朵。

    我忍不住对着不远处就喊出了她的名字——欢朵。

    这好像便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这小镇也就这么大，你们或许曾经相遇过，很可惜你们并没有相识。只是这一次，如天时地利般的迷信，你们通过我相识了。

    我拥着瑟瑟发抖的欢朵，你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的时候，眸子里充满了怜惜，不是怜悯。以往，你从未用这样子的眼神看过任何一个姑娘。

    晴颜，你在不在。

    我在，我一直在。

    一晚上，我们之间的对话仅限于此，却也足够了。

    我与你便在这个阴暗的角落伴着欢朵度过了她十七岁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晚。

    之后你说让我那个朋友来家中住些日子，多陪陪她。我想想也好。于是那段日子里，你变开始每天同我们一起去学校，与我们一同吃午餐。

    我的同桌问我，你是否跟欢朵在恋爱我说没有，她就显得似乎很轻松的样子，幸亏没有，欢朵那女人怎么配得上安陌。我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你倒是说，欢朵是怎样的女人啊！她见我的眼神不对，边住了嘴，只是嘀咕，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干净的……

    啪——

    连我都不相信，我竟然扇了她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与别人发生这样的矛盾，只是为了维护欢朵与我之间不足一年的情谊。

    后来我问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只是说，帮帮我，晴颜。我点头，等你高考结束后再说好吗？

    高考结束后欢朵跟我说她不想再念书了，想去北方找份工作。我知道这样子她的出路不大，但是却没有劝她。只是因为我了解，一旦她做了的决定，任谁也说不进去。

    欢朵在六月的最后一天离开，你在那一天踹开了我的房门，你说晴颜你故意的吧，欢朵走了，她走了啊！

    我却因此红了眼，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生气，却是为了别的女人。

    于是我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以为她也会告诉你的啊。

    填志愿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欢朵所在城市的大学，即使你的分数比那的分数线高了几十分。临行前你在我耳边耳语，晴颜你就一白眼狼，十年前我妈收养你的时候我真后悔没看出来。等我追到了欢朵，看我怎么来收拾你。

    你的语调像是在开玩笑，可是我的手心却浸出了冷汗。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我，你又怎么会遇见欢朵。

    回去之后我便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我剪短了留了几个炎夏的长发，摘掉了隐形眼镜，带上了厚厚的黑框眼镜，以这样的姿态，开始了我的高三生涯。

    班上人都说校花晴颜消失了，成了地地道道的灰姑娘。我笑笑，可是我在你眼中，可能连个丑小鸭都不是，至少丑小鸭在你面前还有绽放美丽的时刻，我却什么都没有。

    寒假的时候你回家，与我仿若以前一般热络，欢朵跟在你身后，你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我一直笑得很开心，怪你们不早点告诉我。你却说特意想当面给我一个惊喜。其实是惊吓吧，天知道后来我一个人去了小镇郊外的铁轨边哭得有多伤心。

    我哭完静静看着这个小镇的天空，蔚蓝如洗却太深刻，仿佛从前的时光，在生命中印下太深刻的痕迹导致了最后一直难以洒脱。

    你八岁的时候你妈妈将我领回家，那天的天气很好，你穿了白色的小衬衣站在阳光下对着我暖暖地笑，彼时的我在刹那间晃了神，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便是曾经模样小小的你。后来时光转啊转，便流转到了2010年，这个年末你对我你说与我最好的朋友相恋了，可是我却是知道最晚的。

    又有火车经过，鸣笛，然后，路过。

    喂，你哭什么——

    我回头却看到了一个鲜衣怒发却面色苍白的少年。我没有理他，他却继续问我，你是高三的？我下意识点头，他继续说，你是许晴颜吧。我回头瞪他，问他是谁，他却用相机拍下了我摘下眼镜猴哭得通红没有什么神采的核桃眼。然后他说，许晴颜，高考考到A大吧，我在A大等你来拿照片，不然我就上传到你们学校的论坛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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