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感到路家峪越来越小。

    这么小就不上学了，干什么去呀。

    放羊、喂猪、摘苹果，这些活早已干腻了。

    虽然是女孩，由于从小不被人重视，养成了“胆大妄为”、独来独往的习惯，动不动就跟别人走出山村。不是到邻村，就是到县城，最远的还到了近百里外的永和县城。不管父母如何管教，那颗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的心总是无法“收敛”。每次外出，总是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后来干脆直接告诉家人，想出去看看。时间长了，对外面的世界熟悉起来，也逐渐成了妈妈生意上的帮手。

    妈妈所谓的生意，其实就是摆地摊。一天下来，挣不了几个钱，还很辛苦。我跟着妈妈干了几次，发现也没有什么意意思。我想，自己学这也没有什么前途呀！

    姨姨家的儿子、姑娘上了大专，他们学习成绩都不好，却能花钱上。打听到市卫生学校招生，也不需要入学考试，只是每年要交五千元的学费。给母亲一说，母亲一口回绝：“你不看家里穷嘛，哪有那么多钱上学！”

    我是认准了，在家这样混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于是选择了其他年轻人一样的做法：外出打工，闯荡世界。

    事实证明，那种条件下，这种做法是对的。经过十余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已初步解决温饱问题。山外的世界已经很精彩。通过上大学，转为城镇户口，端上铁饭碗，曾是农村年轻人华丽转身的梦想。但路家峪的教育远不能满足培养大学生的需要，在上大学已成为社会时尚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山村年轻人只有通过外出打工这条途径才能走出山区，才能走向希望。

    先是“出走”到县城。第一次“出走”，是和别人一块约好的。临走时只告诉母亲说到县城转一转，到了县城后让人给妈妈带了句话，说是给别人家里帮忙，然后一走就是一个星期。爸爸到了县城，把在饭店正“打工”我拉了回去。本来计划挣钱，结果一分钱也没要下。回到家，被爸爸狠狠地教训了一通，没过了三天，又跑到另一家饭店，结果又被妈妈找了回去。还是没有挣下钱。这此直接告诉爸妈，挣钱就是为了上卫校。

    家里确实拿不出这钱，爸爸妈妈感到内疚。爸妈一合计：女大不中留，就让她出去打工吧，只要不出差错就行。

    因为“常年”在外，爸爸的消息还算“灵通”，找个打工的活比较容易。通过介绍，我被“送”到二百里之外的临汾市当保母。

    当保母也是女孩从农村走向城市的最佳途径之一：城市的招工就业渠道还很不畅通，从农村来的姑娘是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的。当保母都是熟人介绍，工钱很低，每月只有三四十元，而且什么都干。就这样，竞争还很激烈。因为我才十五岁，那家人的老家也是我们隰县，他家亲戚还认得我爸爸，他家才选择了我当保姆。

    这是一个纯粹干部家庭：男主人是厂长，女主人是银行行长。家有一儿一女，儿子上大学，女儿在市计生办上班。住房很大，我的任务只是做饭、擦地、洗衣服。虽然累点，还算自由，他们家人上班时，我可以一个人独自看彩色电视，想看什么台就换什么台，这是山村里没有的。

    每天起床很早，做好早饭后还得及时擦地，擦完地后洗衣服。这衣服有各式各样的。开始时，我不会用洗衣机，手洗时用了不少洗衣粉，被批评后改用洗衣机，费电多了又要被批评。还要到市场买菜。咱是农村出身，花不了个钱，买贵菜不忍心，为此又被多次教育。总而言之，活干了不少，却是表扬少批评多，而且批评最多的是他家儿子，本来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是批评和教训最严厉的。开始还能忍受，但总有个限度。加上那时候修养差，咱脾气本来就大，仅干了两个多月，一咬牙来了个不辞而别，直接到了几百里之外的西安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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