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在,真好。哪怕只是一张纸的玩笑,也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
最后一页纸,极具刺激的画顿时消失,上面字体歪歪扭扭,却老老实实写着:子谦,最近好吗?有没有谈恋爱?曹荭瑾还对你穷追不舍么?那帮阴柔公子不会还以为你喜好男色吧?还有……刚才有没有流鼻血啊?哈哈哈哈!
听珠儿说你前段时间又瘦了,怎么不好好吃饭?徐门还不至于少碗白饭啊!不行,你至少得比我胖,还必须是白胖白胖的!
我现在怀着孕,被卫景离盯得紧着呢,他答应了,等我把这胎小羊驼生下来,就带大狗去环游世界!你该知道的,二狗太文静,又是个女孩子,不爱动,大狗就不一样了,有一天还特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娘,我觉得我应该趁年轻多走一走,这样了解了天下才能更有智慧,更成熟!”
天啦,他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真是要逆天了!到时候我带他去看你,你帮我好生教育教育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说他娘笨,气死我啦!
最后……
子谦 ,我很想念你,照顾好自己。
从这一天起,徐子谦开始了等待。
等待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的习惯。等待奚茗的到来,等待一次久别重逢,等待一场更加撕心裂肺的分别。
谷梁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替他开解:“知道么,时间会抹平一切,你现在放不下的只是曾经的美好,也许她变了,等见了面你才会发现,也许你已不再爱她,你爱的只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徐子谦笑答:“是么?也许吧,希望如此……”
然而,谷梁郁错了,直到半年后奚茗再次踏上洛邑的土地,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徐子谦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平静了。
为了安全起见,奚茗的微服出行低调不已,卫景离更是给他派了近乎半个清字营暗中保护她,更别说化妆百姓的隐卫了。
谷梁郁事先收到卫景离的信,也没有大动干戈地摆开仪仗,还顺便帮了徐子谦一把,将兴奋的珠儿暂时扣下,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这一日,一宿未眠的徐子谦大清早就策马来到城门口,一直等到日落时分,才远远看到一辆马车从地平线上缓缓驶来,前后都是护卫,总共八名。
临近了,那车上探出个脑袋,长发拂面,白皙的脸上依旧清丽非常,眉眼间的倔强一看便知是她……
是她,是她!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
不自觉地,视线竟然模糊起来,徐子谦心头涌上一阵热流,几乎控制不住身子就要奔跑而去迎接她!
可是啊可是,他要忍住泪水,克制自己的激动,她如今是陵国皇后,他必须有礼有节,毕竟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亡命天涯的小丫头了……
忽然,车窗里又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圆圆的脸蛋粉嫩非常,四五岁的小男孩已是模样俊秀可爱,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徐子谦,眼珠一转,满眼都是聪颖精灵。
他听珠儿提起过,奚茗的大儿子乳名大狗,小小稚子却心智成熟,大有超越乃父的架势。也是,她的孩子一定会很优秀。
马车缓缓停下,护卫掀开帘幕,他的心砰砰、砰砰。
她探出身子,跳下马车,一身素衣纤尘不染,轻薄的纱罗勾勒出她越发曼妙有致的曲线。
双足轻落,她回身去接紧随其后的孩童,将他抱下地,然后立在距离徐子谦五丈的位置,灿然一笑,唇红齿白。
这一笑,天晴了,光芒万丈。
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喜欢咧嘴大笑,不肯收敛一刻钟去装个淑女。
他翻身下马,动作潇洒绝伦。他牵着马立在原地,看着她走近,然后咧嘴露出十二颗牙齿,笑着打招呼:“子谦!”
“茗儿……”他喃喃呼唤,再也克制不住,走上前去,恨不能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像曾经有过的那般亲昵。
于是,他那么去做了。
他张开怀抱,一脸动容。蓦然,一把童稚的声音响起:“娘,这就是徐伯伯?”
徐子谦的手凝固在半空,他的手指堪堪触碰到奚茗的袖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唤醒了。
循着声音垂目一看,极灵秀的小男孩,比同龄的男孩还要高小半头,一手扯着奚茗的裙摆,一手指着徐子谦本人,一双大眼睛连眨两下,景令徐子谦仿佛看到了卫景离——太像了,眉眼间的灵气和邪气。不过,这孩子似乎比卫景离还邪乎,澄澈的眸中聪慧逼人,完全超越了同年的孩子,以至于让他觉得这孩子是看准了时机,故意插过来打断了他汹涌的思恋,停下了拥抱奚茗的动作。
“茗儿,他是……”徐子谦朝卫思狂和煦一笑。
“没错,这是我大儿子卫思狂,我信上给你提起过的。”奚茗连连点头,“大狗,还不快叫你徐子谦徐伯伯?”
“思狂见过徐伯伯!”卫思狂拱起双手,恭恭敬敬地给徐子谦见了礼,俨然一副皇家的典雅仪态。
不过,徐子谦倒是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他一面弯腰正式和卫思狂打了个招呼,一面笑问奚茗:“‘大狗’这名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听到奚茗叫一个如此漂亮的皇子“大狗”,徐子谦还是没忍住笑了一路。
“没听说过么,贱名好养啊!”反正,到了奚茗这里什么都是理!
没变,见到她还是那般亲切自如。徐子谦一脸微笑地听着奚茗叽叽喳喳讲起当初起名的事,说到和卫景离争论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她完胜,几个孩子依次是大狗,二狗,猫蛋儿和羊驼……
徐子谦自然地牵着马,自然地带着口若悬河的奚茗进了城,走在洛邑繁华的街头,八名护卫自然地赶着马车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而卫思狂则蹦蹦跳跳地在他们身前,一会好奇地看看这个,一会又去摸摸那个。
一切都很自然,没有一丁点尴尬,奚茗还是有什么都对他说,甚至包括她和卫景离之间的亲密事,百无禁忌。
这样的状态,太美好了,这样的她也太美好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过再次带走她,不还给卫景离……因为,失去……是一件太过残酷的事。
他知道,卫思狂——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对卫景离如此,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回府的路上,又聚拢了不少人,徐子谦耳力惊人,自然听得清楚,他们说:“快看,好几年了,第一次见徐公子和珠儿以外的女子走在一起!”
“是啊是啊,五年前的时候公子好像有对象了,后来不知怎地,那女子突然消失了,公子为此消沉了好久呢!”
“哎,你们看,公子身前的那个小娃娃,眉清目秀的,难不成是公子和那素衣女子的孩子?”
“一定是的!那么漂亮的孩子,肯定是公子的儿子!看上去真机灵,想必日后也是个大才!”
这一切,奚茗当然也听进耳朵里,她和徐子谦相视一笑,都觉得没有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