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肖鹏的离去，给支队带来的震荡是巨大的，尤其是经过这次反扫荡，肖鹏的存在已经成了支队的定海神针，没有了他，大伙的心里都感到空得慌，沮丧的情绪在蔓延，人人变得情绪急躁，再加上不断的听到鬼子、汉奸在西河疯狂的欺辱民众，大伙的心里更是堵得慌，恨不能立刻操起家伙，和鬼子大干一场，就是死也要死得痛快，这些人中，杨万才表现得最为明显。可是当时谭洁不在家，谁也说了不算，他只有干着急的份。

    大白天的，他跑到了山上向谷自成要酒喝，同时想劝谷自成快一点下山，加入运河支队，他打心里喜欢谷自成的性格。其实杨万才这个人并不贪酒，只有他心情不好，心气不顺时才想借酒浇愁。哪知道到了山上，听谷自成说了那番话，心气不但没有顺，反倒是更闹心了。原来谷自成对他说：“兄弟，不是我谷自成反复无常，不愿意加入你们运河支队。你想，你们gongg连肖鹏这样的大英雄都容不下，我这个土匪去了，还有好果子吃？要我下山可以，除非肖鹏回来。”本来杨万才就对这件事一肚子气，又见谷自成说的在理，不下山了，更是气上加气，一时间就是大口喝酒，也不说话，这样的酒能喝得痛快？

    喝完酒从山上下来，杨万才头一个碰见的是严世伟，就想把他臭骂一顿，出出心中这股恶气。但是严世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告诉他许多鬼子、汉奸作恶的事。这一招果然好使，一下子就把杨万才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鬼子身上，然后他听说谭洁回来了，自然要向谭洁讨军令，杀几个汉奸出出气，要不肚子非爆炸不可，结果在路上碰见许放等人就一块来了。

    谭洁一看进屋来的人，脸上都带着怒气，一切就明白了，心里在警告自己，沉住气，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不能被大伙的情绪所左右。肖鹏临走不是告诉她说，遇事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他一定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政委，咱们还是不是八路军？就看着驴X的鬼子、汉奸欺侮百姓？咱们手里拿得是七斤半还是烧火棍？”打头炮的自然是杨万才，他再不把要说的话说出来，非憋疯不可。大冷的天，他的头上直冒汗，衣服扣子也不系。

    “你们都想出兵，和鬼子拼命？”谭洁没有理睬杨万才，把目光对准了大家，因为她知道，杨万才这家伙一生气，什么话都敢冒，嘴里不会有把门的。

    “这些汉奸该杀，尤其是赵奎他们。听出来的老乡说，他要把抓来的妇女当慰问品送给鬼子。”一向很少说话的齐玉昆接过话去，脸上充满了愤激神色。此刻的他也许想起了死去的弟兄们，他们就是不甘忍受鬼子侮辱妇女，才反出了皇协军，那些弟兄已经长眠地下，要是知道他齐玉昆这样窝囊，肯定不会瞑目。而如今，不仅仅是鬼子欺负中国人，是中国人侮辱中国人，让他怎么受得了，感觉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他们是该杀，只是不到时候，鬼子和汉奸人数太多，又有碉堡做掩护，咱们硬碰硬，会吃大亏。”谭洁见是齐玉昆说话，只好耐心的对他解释，同时心里明白，连齐玉昆都找上门来，说明队伍中的愤怒情绪有些失控了，这是肖鹏走得时候最担心的，一切又都应验了，肖鹏为什么总是对的。

    “大家的杀敌情绪很高，士气可用，咱们不要被鬼子的表面强大吓倒，再不对鬼子、汉奸采取行动，对西河的老百姓就没有办法交代了，再说咱们也不能总是窝在山沟里。”严世伟见谭洁说完之后没有人接话，就打开了嘴巴，脸上做出忧虑之情，目光还在周围的人群中巡视着。他发现，很多人支持他的说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表现的机会了。”谭洁心里说，有说不出的反感。肖鹏不在，他就欢实了，在最不该表现态度的时候煽风点火，看来肖鹏的怀疑是有的放失，但是谭洁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严副支队长，你也认为我们该采取行动？”

    “对，群众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能当缩头乌龟，这样会让西河的百姓寒心。如果谭政委相信我，我愿意当前锋，首先拔掉关岭这个卡子，打通进入西河的第一道关口。”严世伟义愤填膺的说，脸上的表情是慷慨激昂的。

    “你？得了吧！打前锋还得看咱老杨的。”杨万才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虽然严世伟现在是副支队长，比他官大，他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部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说了，提到打仗，他从心里瞧不起严世伟。

    谭洁听了严世伟的话，心里突然来了灵感，既然严世伟在鼓动群众情绪，自己又主动请缨，何不借这个机会试试他。“我看世伟说的也有道理，万才，这一次就让世伟打头阵。”

    “就他？”杨万才的嘴快撇到天上了，“谭政委，你以为官当大了就会打仗？那本书上写的？严世伟，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

    “杨万才，对上级放尊重些，怎么跟领导说话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第一仗由严副支队长去打。”谭洁严厉得打断了杨万才的话，不想让他破坏自己的计划。

    “没有事，我和万才是老交情了，话轻话重我不在乎。”严世伟一脸笑容的说，显得很是大度。谭洁允许出兵，第一步他就赢了，还让他带兵打头阵，第二步也赢了，他有理由大度。如果肖鹏在，即使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不敢表现，因为他总是感觉，肖鹏的后脑勺上长着眼睛。

    杨万才见谭洁直接下令，虽然不至于当场顶撞，还是气哼哼的一甩袖子走了。别人看见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走了，他们只是想出一出胸中的闷气。只有许放留了下来，因为他明白，谭洁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连他都看出来，此刻不适合和鬼子硬碰硬，谭洁当然也会看出来。肖鹏走了，只有他才能真正的帮谭洁，因为他太了解谭洁了。

    “许放，坐下吧，我感到很累、很累。”谭洁见人群走后，一脸疲惫的说。“里外的压力都大，没有人理解我。就像这次出兵，我真的不想干。可是特委那边逼着我们打开西河的局面，下面的战士忍受不了生活的单调，而鬼子又在西河疯狂的杀人，迫害干部和家属，此时此刻，你不出兵行吗？可是我明明感觉到，小野是在给我下套，我却抓不着，还必须往里钻，如果肖鹏在，一定有办法解开这个套。”

    “别说丧气话，肖队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和小野斗，只要我们的部队没有进入西河，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你派严世伟出兵，这里有什么说头？杨万才说的没错，他哪里是打仗的料？”许放满脸疑惑的问。

    “这次小野用兵的准确，时机的把握，似乎对我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你不觉得奇怪？肖鹏对我说，我们内部一定有内奸。”谭洁明白要告诉许放真相了，如果连许放都不相信，还可以相信谁？再说了，这个特殊时期，她的确需要同舟共济的助手，许放是她最信得过的。

    “你是说……”许放惊讶的张大了嘴，但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谭洁的话让他吃惊。

    “目前我们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因此我在想，某些军事行动只能由你秘密部署，以防不测。”谭洁表情沉重的说。

    “我们要明、暗两条腿走路，暗的一路归你指挥。”

    “谭洁，你变了，开始勤于思考了。”许放在惊讶中送去了欣慰的赞叹。“我们可以猜猜，小野会给我们下什么药。”

    “我想过了，小野做梦都想消灭我们，他之所以没有动手，不是打不过我们，是因为地型对他们不利，小野的一贯做法是用较小的代价，争取最大的胜利。他既然不出兵西河，那就会把陷阱放在西河，等着我们自己往里跳。”谭洁说到这，眼里闪烁起锐利的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