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铃木指挥下的三路大军，果然没有让肖鹏失望，拂晓就对肖鹏的部队发动了全面进攻。虽然纵队的战士，干部料到了鬼子会来进攻，但是没有想到鬼子的进攻速度来得这么快，部队开始有些慌乱，吃了不大不小的亏。不过这样一来不用演戏了，部队的现状直接给铃木造成了假象：西河的八路军不堪一击。在铃木发动攻击的同时，整个冀州地面上，到处都燃起了战火，因为清河的鬼子也发动了突然袭击。

    杨万才接到肖鹏的指令后，连夜和齐玉昆的部队进行换防，他们急行军走了四个小时，到达石桃浦已经是下半夜了，部队需要打尖、休息，和过去一样，所有的后勤安排杨万才一概不管，照例由他的副手承担，他还是老样子，简短的对齐玉昆传达了肖鹏的指令后，带着他的警卫员就到达了前线。对于杨万才来说，既然部队进入战斗状态，不掌握对手的第一手资料，他是睡不着觉的。

    这片阵地原来属于齐玉昆大队的防区，对面不远处就是鬼子的兵营，杨万才来到时，阵地的前沿异常寂静，似乎鬼子都睡着了。杨万才躲在掩蔽物后面举起了望远镜，对着鬼子的阵地观察了很久，虽然漆黑的夜遮蔽了他的视线，他那嗅觉灵敏的鼻子似乎嗅到了异味。按照杨万才对鬼子的了解，知道鬼子的警惕性很高，即使睡着觉了也会睁着一只眼睛，但是对面的阵地静得似乎没有人，好像是座巨大的坟墓。这种静默让杨万才不安，说不上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敌我两军对垒，鬼子凭什么会这么放心地大胆酣睡，这不大像鬼子的性格，杨万才待不住了，随后他就做出了在他来说最简单不过的行为——夜探敌营。他的警卫员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为并没有去阻止，两个人就悄悄地越过本方的防区，沿着漆黑的夜路，在不熟悉的野地里摸索着前行。

    空中，冰冷的风，稀疏的星光伴随着他们，一直把他们送到离鬼子兵营不远处，那里一座座临时搭起的帐篷出现在杨万才的视野里，他知道这是鬼子的临时营地了。在这片营地的不远处就是村子，村口有流动岗在走动，杨万才用不着近前也能猜得出，那里一定是皇协军的驻地。可是当他又走近几步，看见鬼子的营地后面，有着黑乎乎的一片东西，虽然夜色太黑，杨万才看不清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是大约可以看得出，应该是汽车一类的机械，也许是炮车。杨万才数完了帐篷，按照每个帐篷居住的人数计算，大吃一惊——齐玉昆的情报不准，鬼子不是一个小队，是一个中队。按照鬼子的兵力配备习惯，既然出动了一个中队的鬼子，皇协军的数目应该多于鬼子，也就是说，眼前的敌人总数根本不是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连的伪军，而是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营的伪军，甚至可能更多。这么多的部队悄悄来到，齐玉昆他们尽然不知道，杨万才肚子里就骂起了娘。鬼子要干什么，不是一目了然了？如果不是他夜探敌营，明天遭到袭击，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杨万才这样一想，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做了个手势就和警卫员撤离了。

    既然发现了新的情况，这个夜晚就不用想睡觉了，杨万才回到自己的阵地，在临时队部里，召集了中队以上的干部临时开了个短会。“我刚刚从鬼子的阵地回来，发现鬼子在玩阴的，偷偷的增兵了，想给咱们来个冷不防。X他妈的，小鬼子把咱们当傻瓜了，难道老子是猪？”杨万才说到这撇撇嘴，有些浮肿的眼睛里露出讪笑。

    “让他们做美梦，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有人插话说。

    “当然要走，不走等在这里吃鬼子的炮弹？”令外一个人接过话去，显然不满意刚才那个人说的话。

    “别吵，咱们的两条腿能跑过鬼子的汽车轮子？”杨万才敲敲桌子，不满意地说。“清河都是平原，咱们要是这么跑，非得被鬼子包饺子不可。可是不跑也不行，咱们不能拿鸡蛋撞石头，跑是一定要跑，只是要跑出水平来。我看咱们这样跑，以排为单位，把兄弟部队也分成小块，和我们的部队搅和在一起跑，这样一来，鬼子就看不出谁是主力，在短时间之内也不知道我们和齐大队长他们换岗了。如果他们的部队要想追到我们，也得变成小股部队，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你们说这个办法怎么样？我看不错，就这么干，各位回去做准备。”这就是杨万才，在他做出决定之前，好多时候会征求别人意见，但是如果你当真准会上当，他只是在做样子。当他想好了办法，会议的内容就要省略，程序肯定删减，剩下的事情就是你要无条件的执行，在他这里永远没有民主，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他的“独裁”往往会取得胜利，打仗就是有鬼才。杨万才敏感性强，似乎有特异功能，很多的预感会灵验。别看他平时做事粗枝大叶，到了打仗就全变了，观察仔细，常常能够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这就是他可以独裁的资本。杨万才这一手夜探敌营，彻底破坏了本田的计划。

    鬼子第二天拂晓真的进攻了，炮弹准确的落在杨万才大队曾经待过的阵地上，打得刚刚有点解冻的土地直冒烟尘，但是让鬼子感到奇怪的是，八路军的阵地上没有人还击，难道在他们的猛烈炮火袭击之下，八路军都阵亡了？担任现场指挥官的，是鬼子的一个少佐。他在望远镜里没有看到八路军，心里还是不敢相信，怕是八路军有什么阴谋诡计，就命令皇协军首先冲锋，反正要是有埋伏，死的是皇协军，中国人不是有的是么，再找就是。战战兢兢的皇协军在鬼子的刺刀驱赶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发起了冲锋，结果当他们冲到阵地跟前，一个八路军也没有，光秃秃的阵地上，连破鞋烂袜子也没有丢下一双。鬼子少佐被闹愣了，他不知道八路军为什么会未卜先知，在他们发动进攻前蒸发了。

    后来他们抓住几个当地的老百姓，才知道八路军是天亮前撤走的。鬼子少佐听说天亮前才走，估计八路军不会走远，就下令追击。但是追着追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每当前面出现岔路，八路军的大部队就分开了，变成了小股部队，问了当地居民，那一路是八路军的主力，没有人能说的清，鬼子少佐有些傻了，只能不停的分兵去追。分着分着，他手下的兵越分越少，如果这么分下去分到后来，他就成了光杆司令，鬼子少佐在无奈之下，只好像本田请教。本田还真有办法，立刻报告上峰派出了飞机侦查，很快，飞机就发现了分成十几股的八路军。当飞机出现的时候，杨万才并没有命令部队隐蔽，反而把队伍拉得很长，本田得到的消息是清河有大批八路军正在逃跑。这些情报使本田不能不为追击部队担心，只好增加兵力，同时提醒鬼子少佐不要让自己的兵力太分散，免得中了八路军的埋伏。不过鬼子少佐听了后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清河是平原，没有可以打埋伏的地方，就外甥打灯笼——照旧的追击不停。

    杨万才的树上开花到现在为止是得逞了，他已经充分的调动了鬼子，不过对他来讲，只是调动眼前的鬼子还不够，他的任务是要把更多的鬼子吸引到清河来，那就要想想别的办法。傍晚时分，杨万才率领一支小部队来到了郑庄，在让副手去村子里号房子的同时，他在道路旁边停下了，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处陌生地方，必须查看地形。眼前是一条比较宽阔的乡村公路，两边有几十米的闲余土地，土地的空地上，星罗棋布的，乱堆着散落的稻谷杆子，还有农民沤粪用的土池子，看了一会杨万才有了心得。最让杨万才感兴趣的，是公路下面的稻地比公路低下了一米有余，这个低处从远处看不出来，只有走近了，才能够看得清楚。要是在这里打伏击，鬼子绝对不会想到，只要把稻谷杆子堆成的地势稍稍的修饰一下就可以了。这个想法算得上十分大胆，要是被鬼子发现了，不但埋伏不成，还会被鬼子反包围，到那时想跑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