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茂兴的家。
仁运从外面走进院子，朝屋里走来，坐在椅子上，正在另一张椅子上抽着旱烟袋的茂兴：“今个没出门。咋回来啦。”
仁运：“犟从南京回来，又叫别人去啦。说着从兜里掏出滤嘴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父亲：给，吸这个。”茂兴接过去放到桌上说：“我抽不惯这个，劲小，仁运掏出打火机把放到自己嘴里的烟点上。”
奶奶闻听儿子的声音赶忙出来：“南京轰老远的来，回轰得走一天多。”
仁运：“得仨天仨夜。”
奶奶：“那黑家可得慢着点，出点事都了不得。”
仁运：“黑家一般不走，到黑都住，白天赶一天的路都乏，黑家在走，人受不了。”
茂兴：“对，就得小心着点，常言说：‘开车使船，死在眼前。‘一疏忽都敢扳大岔子。”仁运不以为然地：“没事，只要严格按交通规则开车，一般不会出事。”
茂兴：“反正你一天到晚出门出惯了，摁娘俺俩也不光给你耽心啦，你犟买车的那阵子，一听说你黑家说该回来，没来了，黑家都睡不着，你这都跑了好几年啦，逞会跑，习惯了，也不给给耽心啦。”
仁运：“啥事唉，一般没事。”我还不耽心，摁耽心啥心唉。
奶奶：“那也得在平时多加小心，路上能慢点别快，别给别人抢道。”
仁运：“看摁说的，我出门莫是一天啦，摁不说我啥不知道。”
茂兴：“看你一天到晚的不着个家，从买车到现在得赚了多少钱来。”
仁运：“头二年都把车赚过来啦，现在干得这个都是纯利，连车带利有三万多。”
茂兴：“哟！赚怎么多，到底给种地强，种地伍年也收不了这些钱。今年咱建民也不赖，养了二百只鸡，只死了十啦只，看着他一天到晚的不吭气，还真有点门门，给他俩人的地，下茬种的全是棉花，一棵棒子谷子也没种，养鸡得赚一千多，又添了个小小，辣苹脾气好不好的，看着也知道过反正咱家没人惹她。他俩今年收入也得三千多。
奶奶看着茂兴：“都给你强，那养的时候，你说啥也不让也养，还说啥败家子啦，不正儿八经地过啦。
茂兴笑着：“那时候，谁知道他能养活唉！他这还说要明年在办一个大型养鸡场，一年能赚一万多，我对他说，你稳着点吧，知足吧，别没尽，人活着有吃有花的也就算啦，我在他这个年龄，那时候，别说花连吃的都没有，连个家都没有，不是跑日本，都跑皇协。看那会，真不叫过来，揍梦也想不到能过到这步天地。我劝他稳着点，你猜他说啥，赚一万都行啦，北京郊区的养鸡女专业户，一年都赚好几十万，都购买了家庭小汽车，他这样的说法不行，我说不了他，你有空说说他，别让他在想三想四的啦，干大了说赔，都赔，咱小庄稼户担得起赚，担不起赔。”
仁运笑着：“你那思想都中啦，老啦，跟不上形势啦，教育孩子也不行，死的不敢抓，活的不敢拿，这时候干啥也不行。当初我买车的时候，你都不叫买，我要不干，能到今天这个样了啊。”
奶奶：“摁爹就是一辈子，死的不敢抓，活的不敢拿，孩子都给你强。”
茂兴：“也是，咱这老了，跟不上形势了，也说不了摁，管不了啦，随摁的便吧，吃也不管啦。”
仁运：“往后的形势是越发展越快，如果干大了怕干小了多到也跟不上形势，无论干啥，都不指望赔但赔也没法，赔了都得想法在干，想法在赚回来，给我干车的样，现在还行，行也有赔的，尤其是干这一行，说赔都赔，吴家庄的也是俩人伙买的车，和我一起出的车，我在前面，他在后面，在郑州城外有五十里，轧死个人，家里上有爹娘，下有媳妇，孩子。包赔了俩万事已经出了，那个谁也没法，不出事之前，想法不出，如果出了，该咋着想法，都想法。”
茂兴：“对，如果出了事，谁也没法。”
仁运：“出了事，谁也没法，但这一段时间，稀顺活多，今个犟到家，小小娘对我说：‘夜个黑家，睡着，睡着吓了她娘几个一大跳，半黑家，又起来挪到外屋床上睡的，冲着炕上的那根檩条响了一下，小小娘从院里顶起来，我住的那房不能住啦，我准备拆了它盖一下子，盖一座咱村按现在说属于最好的房。上次盖房的时候，买不起檩条，都是从咱这院刨的树，强哝起来的，实在不能住啦，里间屋的五棍檩条用立柱顶了三根，我心思着，如果不盖好，形势发展的这么快，现在盖起来是最好的，在呆几年都会不兴时啦，都有给我这个盖的还好的，这会这事，干那行都是一会会得说，任何一行干家多了，都会很快不行，这次如果盖不好，干车这行在不行了，在盖一座盖不起，别给咱志民样，歆儿媳妇在赚房孬，都费事啦，这次盖好都得想法叫小小歆媳媳顶过去，盖好以后，摁先搬过去住着。
奶奶笑着：“俺住啥唉，摁爹俺俩老了都不要好了，这屋住一辈都满行。”
茂兴：“嗨！人老啦，住啥屋不行，这屋住以死也是满好。对，你说的也是曾么个理，这次盖好都甭费事啦，岂不知志民他丈人家也没拿咱志民不是人，过事前给要的两千块钱夜个月芳已给捎了回来，又给咱啦，摁哥哥从你那儿拿的，他叫我等你来都给你，说着话茂兴站起来朝里屋走去。”
仁运：“给啥，叫俺哥花去吧，这会三千两千的还叫个钱啊。”
茂兴说了一声：“摁哥说花不着，说着话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旧手绢，边去边把手绢揭开，从里面露出一沓钱，茂兴把手绢装进衣兜里，把钱放在桌子上。
仁运：“俺哥哥咋花不着，叫俺哥哥花去吧，他在我那儿拿钱的时候，他说给志民过事都把钱花了啦，现在犟一开春，都不花生产费啊。”
茂兴：“花不着，家里还有一个大围麦子，吃不着，摁哥说粜了他，当生产费，摁哥哥说给你，你都拿着，不够花在从你那儿拿。”
仁运：“那也行，多用多拿。等这趟车回来我都去拉砖，拉完砖都把车卖了。”
茂兴：“你不是说这一段时间稀顺啊，卖车揍啥。”
仁运：“卖了买个新的。”
茂兴：“哟！连盖房带买车那得多少钱啊，你有那么多的钱啊。”
仁运：“差点，使点贷款，银行对我已经放心啦，用个一万俩万的，到那儿都贷，现在旧车如果不卖，再开俩年，都不能用啦，卖破车，就更不值钱，现在卖，能卖俩万，在说旧车也光出毛病，跑起来也务事。”也太麻烦，买个新车，开起来也省心唉。
茂兴：“干吧，摁都干吧，咱现在人老啦，说啥啥不中啦，也不反对摁啦，干也是跟不上行市。
仁运：“爹，你现在岁数大了，俺干好了，你都跟着享点福，干不好，有俺哥俺俩，也得有你吃的，有你花的，我干着看吧，干贰年要真发了，把这屋也给摁盖个好的。”
茂兴笑着：“盖啥，别说没钱，有钱吃了花了，也不盖啦，摁娘俺俩早晚住这屋都满好，老了，住揍啥的好屋，干啥。”
仁运：“不能那样说，有了条件都改善。”
茂兴：“改善啥，要改善，摁改变，老了有吃有花的都行。”
白天，村里的大街上，仁运的宅院旁，停着仁运的大汽车，仁运，建民，志民和仁运叫的几个帮忙人正在卖力地卸着砖。几个孩子在车前玩耍。旁边还有几个老人妇女在看热闹。二发背着罗头朝这边走来。走近仁运：“看着仁运开车真是开发啦。买这样的白灰砖盖房，咱村还是头一座。”
仁运笑着：“在发也不如你发唉，二叔，你听叫的这名唉，二发，二发，一年都发俩回。”二发：“你小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