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文想了想:“我曾经听义父说起‘逍遥客’皇甫残月武功高强,道貌岸然,与不戒和尚、痴情道长、‘一指擎天’赵旭日并称东阳西阴男痴北颠,为人侠义,古道热肠,对正派名门更是全力相助,只是行踪飘忽,行为诡异,性情古怪,手段残忍,故而被大家送以‘西阴’的绰号。听不戒和尚的话音,似乎与他颇有渊源。”顿了顿,又道:“飞鸽传书中的‘逆子’应该是个坏人了,他会是谁呢?”
龙小翠佩服地看着他,说:“三弟真是见多识广,不像我,一心苦读诗书,不闻窗外之事,像井底之蛙一样目光浅陋。小时候跟着师父,只顾着耍刀弄枪,江湖阅历却少得可怜,甚至连师祖他老人家的名讳都不知道。”
刘汉文惊奇道:“那,你可知道尊师的名讳?”
龙小翠瞅了他一眼,说:“我岂能不知,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头响得很呢。不过,师父不允许我在外面提起他的名讳。”怕刘汉文不悦,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帮你引见。”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三弟,你怎么会知道龙彻那……混蛋会害我?”
刘汉文搔搔后脑勺,笑道:“你们上楼时我摸了他一把,本想取些银两,却摸了两只木牌来。”说着,从兜里拿出两块木牌。
龙小翠一愣,恍然大悟,笑道:“以后可不许再偷人家东西了。”拿起木牌,仔细看着。方形的木牌镶金镀银,雕刻精美,正面写着“京都东厂迟昊天”几个字,背面一行蝇头小字“大明天启”。龙小翠愕然道:“原来他不是苗人,是个东厂番子。”
刘汉文点点头:“不错,这是东厂的腰牌,他的真名应该就叫迟昊天了。”拿起另一块黑色的木牌,“这是黑衣教的牌符,看来这厮还是黑衣教的人。”
龙小翠不由后怕起来,感激道:“他不远万里跑到苗疆来,肯定不怀好意,若不是三弟及时发现,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说话间天色已亮,外面喧闹起来,住店的客人都起来了。店小二正给马匹喂草饮水,看他们走下楼来,瞪大双眼,嘴巴张着,很是纳闷:真是奇怪了,昨晚明明是个黑脸汉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白脸小伙,变戏法啊?
二人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刘汉文道:“既然义父安好,我就随二姐一起到京师去吧,说不定路上还能碰到义父呢。”见龙小翠走路时龇牙咧嘴,一问才知道昨天赶路太急,把脚都磨破了,便到附近集市上买了两匹马。
两人顺着大道纵马飞奔,龙小翠心情急切,恨不得插上双翅。行至下午,马匹渐渐不支,“扑哧”地吐着白沫,任凭怎么打,不愿再跑了。刘汉文手搭凉棚,不远处一棵大树,树荫下立着一条布幌,上面写着“茶”字,一个老婆婆正眯着眼打瞌睡。“咱们到前面歇歇吧。”
龙小翠也口渴难耐:“好吧。”
刘汉文叫了声“婆婆”,把老太太吓了一跳。刘汉文笑道:“我们喝点茶水,歇歇脚。”把马拴在树上,任由它吃草。“婆婆,可曾见过一个乞丐模样的老人?”
“年头不好,要饭的很多,没在意噢。”
刘汉文喝了口水:“他腰里拴着只大葫芦,个头不高,没有胡须。”
老婆婆想了想,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上午有一个老头路过,就像你说的那般模样,好像说是找儿子。”
刘汉文跳起来:“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东面。”老婆婆手指着,嘴里嘟囔,“这老头的儿子真不是东西,自己跑出去不归家,累的老子满世界找!”刘汉文羞红了脸,顾不得解释,和龙小翠对望一下,丢下几个铜板,纵身上马,向东面追去。
这是一条官道,路面平坦宽阔,行人不多,所以可以恣意奔驰。两人追出数十里,道路分出岔口,一条朝北,一条朝东南。龙小翠勒住缰绳,问道:“三弟,蔡老帮主会走哪条道呢?”刘汉文思忖片刻,道:“义父刚从苗寨回来,一定不会再往南走,咱们往北追。”
龙小翠点头同意,一夹马肚,飞奔出去。路面渐窄,而且越来越崎岖不平,四处杂草丛生,荆棘绊腿,辨不清道路来,两人只好下马而行。渐渐绝望之时,龙小翠忽然惊叫:“三弟快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刘汉文看见一只**的葫芦半埋在荒草里,匆忙跑过去,那只葫芦肚底已破,草丛里酒香淡淡,显然是葫芦里的美酒流了出来。
“三弟,这可是蔡老帮主的酒葫芦?”龙小翠见刘汉文脸色难看,知道不好。
“正是。”刘汉文忧心忡忡,酒葫芦是义父随身之物,绝不会随手丢弃,他嗜酒如命,更不会将美酒无端糟蹋。可现在不光葫芦破了美酒散了,连人影也不见了,怎能不让他担心?
“三弟快来!”龙小翠又惊呼起来。
刘汉文抱着葫芦,脚下一点,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身过去。东北侧不远,凄凄草地被压倒一大片,乱草纵横,草屑铺地,好像刚刚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刘汉文小心循着草皮查看,一堆茅草叶上,斑斑血迹,心里一阵咯噔。
龙小翠走过来,问:“三弟可有发现?”
刘汉文道:“看情形义父离开不久,你看——”他指着一棵斜倒着的槐树,那树约有杯盏粗细,断口处平滑新鲜,光秃秃的树枝上没有一片树叶。“这树是被义父的降龙十八掌震断的。”丐帮降龙十八掌属纯阳至刚的武功,非内力雄厚者不能练就。掌风凌厉,刚猛之极,能将这么粗的槐树拦腰震断,而且切口整齐,树叶悉数落下而树枝毫发未伤,一般的掌法是不能做到的。
龙小翠默默无语。刘汉文心如潮涌,举目望去,残阳如血,芳草连天。这茫茫江湖,哪一天不经历着风云变化?
蓦地,几声惨叫传来,虽然细若蚊鸣,但清晰异常。刘汉文一惊,叫道:“随我来!”足尖点地,运起轻功,鹤行兔伏,循声奔去。奔出里许,赫然出现一片松林,古柏苍天,松涛阵阵,如此挺拔高峻的松树在这里的确少见,那惨叫声就是从这里传来。刘汉文与龙小翠相对一视,不顾“逢林莫入”的江湖规诫,乳燕投林,潜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