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少年正是信王朱由检。展护卫牵过一匹马来,朱由检纵身跳上马背,心思如潮。
皇兄天启帝进来身体欠佳,渐有大去之势,朝中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蠢蠢欲动。魏阉羽翼广布,长期把持朝政,更有内宫皇帝乳母客氏呼应,倘若谋篡,大明江山恐怕要异姓更名。
皇帝生有两男二女,无奈均已早夭,没有子嗣。皇族以下,兄弟五人,除了皇帝外,只剩下他信王朱由检了。皇帝倘若驾崩,皇位理应传于他。魏阉与他素来不和,自然不甘,恐怕难免一场血雨腥风。
朱由检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远见与胆识。想到皇室男丁不旺,龙脉不振,大明江山岌岌可危,越发惆怅不已。
为了保住大明江山,他必须除掉阉党,魏阉位高权重,爪牙无数,朝中文武大臣大多是其门下。对于朝廷一块,朱由检是不畏惧的,文武百官中不乏忠贞的臣子,那些迫于魏阉的淫威而屈服的,倘一变动,自然会站到自己一边,何况自己是唯一的皇族龙子,血统纯正,有着魏阉永远不可能有的优势。
然而,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自古如此,魏忠贤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谋朝篡位固然大逆不道,成者英雄败者寇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令他更为紧张的,是魏忠贤网罗了众多武林好手。
这些江湖人物身怀绝技,来去无踪,绝非大明一般兵将所能比。
魏阉还未对他动手,只是时机未到。
为了对付这些武林豪客,他才决定南下。
中原九大门派,正义豪侠,高手如云。倘若得到他们的支持,魏忠贤网罗的一干人马不足畏惧。他决定自南而北,从衡山派开始。
然而,在江南官道,竟然会遭到九大门派的袭击。若不是“一指擎天”赵旭日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恐怕他早已死在那蒙面人的掌下。
是九大门派吗?他还是不相信。
大明朝廷对江湖各派素来任之放之,除非意图谋反烧杀抢掠过甚。九大门派虽然与朝廷没有什么渊源,也素无间隙。何况,魏阉一手遮天搞得民不聊生,江湖正义之士无不恨之入骨。九大门派堂堂正义之师,自然不该对魏阉袒护辅助。三年前,峨眉派曾几位弟子曾秉承师命,将一封密信送到信王府。所以,他绝不相信九大门派会对他动武。因为,他是大明朝廷的唯一希望,——连“一指擎天”赵旭日夫妇都如此说他。
朱由检一甩马鞭:“走,衡山!”
展护卫一怔,紧紧跟上。
李若彤与刘汉文分手后,匆匆向峨眉派栖身之处赶来。“此番被劫持,师父一定急坏了。”她想。了尘师太虽然秉性急躁,性格刁钻,对李若彤却是疼爱有加,这一点,李若彤当然能感觉到。
但是,已是人去楼空。
李若彤吃了一惊,莫非师父他们寻自己去了?
一月前,了尘师太接到少林了静大师、武当杨思空道长来信,邀请峨眉派共赴衡山,商议对付黑衣教余孽之事,还谈及十三年前九大门派十数位高手无端失踪一事,了尘师太心惊,立即动身,带了李若彤等弟子下山来。众人脚步匆匆,从四川赶到江南,不过十数日。眼见衡山渐近,不想发生李若彤被“怪手神魔”米浪劫持一事。
李若彤知道,了尘师太此刻绝不会在返回峨眉山的路上,尚有大事未完,依了尘的脾性,决计不会半途而废。
峨眉派临时起身处所是租来的,地势偏僻,房主是附近城里的商贾,很少过来。现在,院子里异常安静。李若彤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信步来到当时了尘师太住的屋门前。推开门,屋里一切有条不紊,收拾得很整齐。了尘师太是个爱干净的人,屋子里平素容不得一点灰尘。
李若彤在方桌前坐下,托腮沉思。
师父不许我与文弟弟交往,甚至不能相见。然而这一次,我不光与他相处了几日,还与他拜堂成亲了,虽说是形势所迫弄虚作假,毕竟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叫我如何是好?
李若彤一筹莫展。
还有那负心的汉子,明明相见了,却不肯救我……
李若彤不由得埋怨起魏星,转念又想:这也不能怪他,他又不知道我事情真相,倘若知道,一定会救我的。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
正胡思乱想,眼光突然扫到床上一物,心头一震:那不是师父的拂尘么?这可是她寸步不离的东西,怎么落下了?
李若彤突然意识到什么,匆匆跑出屋来,果然,在花丛间,她发现了两具尸体,那晚死于“怪手神魔”米浪手下的两个师姐妹。李若彤知道:峨眉派绝对不会让弟子暴尸在外的。
看来,她被劫持后,这里一定发生了变故。
那么,师父他们现在何处?有无危险?
李若彤埋葬了师姐妹,像一只没头的苍蝇,真的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信马由缰地走了几日,幸好随手带着一些银两,足够吃饭住宿的。
几天来,她渐渐发现开始不对劲了,丹田处总在隐隐作疼。起初只是若隐如现,后来越发越明显,发作时疼痛难忍。莫非是古乾古坤给她吃的毒药药性发作?李若彤屈指一数,果然超过了七日。可是,她已经喝下刘汉文身上那百毒莫侵的血液了,不该如此。
要是毒发身亡了,也许是个解脱。李若彤想着,可疼痛实在难以忍受,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呀“的一声叫,竟然疼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若彤才幽幽醒来,睁眼一看,正躺在一块草地上,身前不远方坐着一个人,歪着脑袋吹着火堆,几根木棍支撑着一只粗瓷瓦罐,一股浓烈的草药味直钻鼻孔。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李若彤终于看清他的容貌,“啊——”不禁的吃惊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