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为甚么,我就不觉得夕阳是美好的?
黄昏的夕阳虽美,却依然刺眼。我不敢正视,只得闭上两眼。
「我这双手沾染过很多女生的泪水……不是一对适合抱妳的手。」
对,你也会沾染上我的泪……
太刺眼了,甚么也看不到。眼前的男生悄悄的离我而去,我却抓不住。
黄昏,我讨厌黄昏。不伤感,我只有悲愤……
它夺去了我的所有,一切情感也在黄昏下变化了。
「即使我和妳在一起,妳始终会有一天选择离开,因为妳比我更渴望飞翔,更想找一个能淡化自己寂寞感觉的人……」
我找到了,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我找到了那个人……
II
慢慢打开眼帘,一阵白光袭向双眼,程瞳只得用手掩着。
窗帘的拉扯声扬起,白光消失了。程瞳隐约看到窗前的人影,集中视点一看,是玮晞。
「啊!你没走?」程瞳看到玮晞依然穿着黑色外套和长裤。
「快十一时了。」玮晞没有正面回答。
程瞳单手撑着病床,把身躯移前,玮晞扶着她的手臂助她坐起来,又把枕头放直让她倚着。
接着玮晞倒了一杯暖水给程瞳。
「谢谢。」刚起床,程瞳的声线略带沙哑。
暖水滑过喉咙,冲走了干涸感。
程瞳摸摸额头,发觉没有了绷带,原本被吊起的右脚也被放下来了。
「今早医生巡察时拆掉了的。」玮晞淡淡的说。
两人相对无言,程瞳并没有甚么想对玮晞说,昨晚的短谈其实已把自己的心意诉说了,不再剩下多余的情感。程瞳本想跟玮晞说起和姊姊的重遇,但最后也没提及,她不想玮晞再被过去的事情牵扯着。
玮晞也不期望程瞳会跟他说出甚么,答案既然已知道,再怎么勉强也是徒劳。玮晞对自己冷笑了一下,这种想法似是严思翔才会有的吧?程瞳说得没错,像严思翔的人是他……
没有对话,一片沉寂。玮晞从裤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取出烟支,作点火状。
「喂,这里是医院。」程瞳不知道玮晞这举动是否为了迫使她说话。
玮晞呆呆的凝视着程瞳,程瞳觉得他的目光不再灼热。
「我是病人啊!就算你不理我,也得关心一下其他病人吧?」
玮晞收回了打火机,但香烟仍含在嘴里。接着他垂头、坐下、拿走香烟,动作十分连贯。
「妳以前不会这么体谅别人的。」
又是「以前」……程瞳没好气的说:「人会变的,你也变了。」
「变得更像严思翔吗?」
程瞳也懒得回话,鼓起两腮转身,背对着玮晞。
过了不久,玮晞说:「对不起。」
程瞳叹息,她要的不是道歉,她只想玮晞好好的生活。
「我讨厌你这个样子,开开心心笑不好吗?」程瞳转过头说。
「我也不需为你改变了吧?」玮晞微微笑着,语气也不再冷淡。
「保持这种笑容,然后去追求我家姐。」程瞳笑说。
没意料到程瞳会提到尹清彤,玮晞也来不及反应。也许程瞳了解他对尹清彤也有一种独特的感觉,但玮晞可以肯定,他不像严思翔般,把对彤的感情投放在程瞳身上。程瞳对他来说是与别不同的,以前的一切,玮晞可以放手不理,唯独程瞳,他却忘不了。
「我要走了。」玮晞说,看到程瞳爱理不理般点头后,他补充道:「我说我要到外国去。」
这下到程瞳惊讶了:「为甚么?」
「是堂姐的意思。」
程瞳知道宋悠的用意,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和佑朗好,但程瞳真的觉得并不需要这样做,她和玮晞是朋友,永远的朋友。说清楚了,大家也自然了解,不会对感情勉强甚么。
「她还跟我说乐佑朗下午会来,我还是先回避一下较好。」玮晞微笑说。
小悠真是多管闲事……不过既然玮晞能够安然面对,也就好了,不需再改变甚么。
很想问玮晞会否再见面,最终还是把说话留在口中,但程瞳仍叫停玮晞。
玮晞转身,刚刚还没走出程瞳的视线,程瞳对他说:「我真名是尹子玲。」
尹子玲、尹子玲……玮晞口中不停念着这名字,对他来说,这将会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如果严思翔和妳家姐在一起,我和妳在一起,会很好吧?」玮晞问。
「如果。」程瞳只答了两个字。
程瞳知道假设的东西永远是美好的,但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她从不敢保证关于感情的事,因为那一定充满着欺骗和虚伪。拆穿了谎话还好,如果一直被掩饰着,自己也会不知不觉间被自己蒙蔽……
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和玮晞见面,她知道玮晞将会自己一人生活。摆脱过去,还有现在。
III
乐佑朗带着花束走进病房,发觉程瞳已坐起来向他挥手。
佑朗看到程瞳这么轻松,也放下了心头大石:「没事吧?」
「有事!」程瞳笑着说。
「没事就好。」佑朗也笑着不理会程瞳的回答。
宋悠今早就告知他程瞳车祸的消息,在宋悠口中,佑朗早已知道程瞳只是轻伤。虽然仍是惊魂未定,但心情是可以用时间收拾的。
佑朗坐到了病床边,程瞳觉得他比以前憔悴了很多,虽是一脸轻松,但也看得出精神十分紧张。程瞳对佑朗感到很抱歉,自己一声不响的走了,完全没顾及佑朗。
「你瘦了……」
佑朗起身抚着程瞳的额头认真的说:「是不是脑震荡还没好,有幻觉了?」
程瞳对他笑着。
看到佑朗带着的花束,程瞳笑说:「现在哪有人探病送花的?你不觉老套的吗?」
「这是生日礼物。」
程瞳倒也忘了自己昨天生日,她的心一直也没放在自己那里。她真的很感谢这位男生,他带给了自己一种安全感,那是在严思翔以至玮晞身上都找不到的。
「就这一束花?没了?」程瞳笑着抱怨。
「我把整个人都送给你好了。」
「讨厌。」程瞳嗔叱着佑朗。
二十九岁了,程瞳感到她的转变不只是大了一岁这么简单,是真正的蜕变。不论对家庭、对朋友、对爱情,程瞳将会更像一个快将三十岁的人。
「我有点倦了。」程瞳倚在枕头上说。
佑朗助她躺在床上,并给她盖被子。
「不会走吧?」程瞳问。
「不会。」佑朗肯定的说。
这是佑朗第一次看着女生进睡,那种感觉他形容不了,但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位守护者。程瞳为甚么离开,他不会问;在离开时遇到甚么,他不想知道。最重要的,是程瞳安好无事,在他身边……
佑朗也不知不觉间坐在病床边睡着了,这是他几天来最舒服的一次安眠。
IV
佑朗醒过来,看看病房的时钟,已是五时多。他想唤醒程瞳,却发觉她不见了,病床空空如也。如果是医生检查,应该会通知他吧?
佑朗着急起来,他跑到病房外问护士:「303号房的那女生有事吗?」
护士摇头,佑朗继续在走廊搜索。
于走廊的窗子看到楼下的平台花园,他发现程瞳倚着拐杖慢慢的步行。佑朗松了口气,立刻乘升降机到平台。
第一次用拐杖的程瞳十分笨拙,走不到一半路程已是汗流浃背。
佑朗从后追上,扶着程瞳的腰,程瞳立刻整个人软倒在佑朗身上。
「妳想怎样了?」佑朗想叱责程瞳,但还是忍耐着。
程瞳指指前方,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