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迎面而来的男子,英俊儒雅,温润如玉,一身明黄色锦服将他修长挺拔的身躯称得伟岸,而气势如虹,深邃漆黑的眸子,仿佛千年化不开的寒冰,阴冷的目光落在我面上,只觉得彻骨的凉意浇透全身,令我忍不住颤抖。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不……
虽然知道这残酷的事实,可我依旧无法接受,他不记得我了,在他眼中,我只是个陌生人,甚至是个他憎恨厌恶的人。
他缓缓走近我,冷凝的气息袭来,我止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那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冷冷的眼神,直望的我心如刀割,仿佛一瞬间被冰冻住。
他讥讽的扯起嘴角,笑容很是好看,这个我曾经迷恋了这么多年的笑容,那时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贪恋着他的笑,他温暖的怀抱,他宽厚的胸膛,曾经都是我避风的港湾,撒娇耍赖的依靠。
事过境迁,我依旧渴望那魅惑的笑,那已不属于我的胸膛,心底有万千话语想要对他说,可是,一切却都无从说起,只有无边无际的痛,心痛……蔓延至全身,似是几万只蚂蚁啃噬着我的躯体,我的心。
“罪臣之女,欧阳兰芷?”他薄唇吐出这句平淡的话语,听在我耳里却是世上最最残酷的字眼,罪臣之女?在他眼中,我竟是罪臣之女?果真,都已忘记了吗?
泪,似是断线的风筝,坠落在冰冷的空气中,我不想哭,不要哭,可是我的心忍不住哭泣,一字一句,都令我的心碎成一片片,鲜血淋漓,化作我无声的泪珠滑落。
“是。”良久,我终于有力气说出一个“是”字,却再没有勇气对他说些什么,已这番田地,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笑,浓浓的嘲弄与轻蔑,那不屑的眼神,足以将我杀死一千次,我咬着牙,迎风而立,凄然望着他,回以淡淡笑容,就算是死,我也不要他看不起我。
“该如何处置你呢?你的父亲已经正法,本王该如何处置你呢?”他没有情绪的语调,似是在询问我,又似是在问他自己。
我的心瞬间跌落深渊,爹爹,已经正法了,已经离我而去了吗?而杀了爹爹的人,就站在我的眼前,正炫耀着他的丰功伟绩。
忽然间,心底涌上阵阵恨意,如同扑面而来的浪潮般,将我湮没。
昂首望着他,颇有些视死如的感觉,“殿下,兰芷即是罪臣之女,其罪当诛,赐死吧!”也许,这世上唯一可以令我解脱的,便是死,既然已恋无可恋,死对于我来说,也是种幸福吧!
“死?”他冷冷说道,眼神阴翳,漆黑的眼眸愈加深邃,里面暗涌着什么,我看不清,也看不懂,这样的他,太过陌生,早已不是那个任我在他怀中撒娇胡闹的男子。
我朝他一笑,“我不怕死,望殿下成全兰芷,赐死于我。”死在他的手中,此生没有遗憾,有的只是不甘,若我死后下了地府,我一定要好好问问阎王,为何我满腔的爱与热情,换来的却是这无情的杀戮与遗忘,他忘了我,忘了我们曾经的一切过往,忘了他曾许过我的海誓山盟,忘了他在我裙上画上的那朵荷花,忘了一切,一切……
我,怎能心甘???
他忽然明亮笑起来,眼神紧紧锁住我的脸庞,“我有比死更可怕的方式,你要试一试吗?”望着他的笑,一如以往那么耀眼如空中闪光的太阳,只是没有一丝温度,在他眼中,我竟看到了……报复的火焰,那熊熊燃烧着的火苗,似要将我毁灭。
为何,他竟要如此对我?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从始至终都是他对我无情的背叛与抛弃,而此刻,他眼中竟闪耀着报复?
“殿下,你忘了兰儿,忘了一切,你可以对兰儿做出任何事,但是,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会痛心,沐……”终于,我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那个只有我才会叫的字。
沐,沐……你是我的沐啊!!
为何,在你眼中,已完全没有了我的影子……
沐的眼中忽然闪着愤恨,怒道,“住口,欧阳兰芷,本来本王打算对你网开一面,此刻看来不需要了,发配军营,充当军妓。”我仿佛被雷击中,怔怔的望着他,军妓,他竟恨我至此?直至要我去军营中被那将士们无情的糟蹋方能泄恨?
我的世界,一瞬间完全塌了,他连尊严都不留给我,这个曾经深爱着我,将我视为珍宝的男子,此刻却也是亲手送我走上绝路的魔鬼。
爱,真的曾经存在过吗?为何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它来过的痕迹?
人真的可以遗忘的这么彻底吗?还是我从没走进过他的心底,以至他轻易就将我忘记,不留一丝踪影。
我恨,好恨……却发现,我不知该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