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日本兵向赵夏和方慧华追赶而来。他们飞墙走壁，拼命奔逃，最后躲进了一间黑暗的房间。正想喘息一阵，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天啊！该怎么办？正在这危急的时候，赵夏被吓醒了。原来是一场恶梦。这瞬间，理智马上提醒了他。他坐起身，一看表，时间已经快到七点了。他迅速穿好衣服，下了床，稍事漱洗，便着手准备应该带去的各种东西。他很快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包括两盘录音磁带和方慧华写给他的那封信。方慧华还没有来。他又看了看表，离八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他就一边在心里宽慰自己不要焦急，一边安静地坐下来，点起一只烟，想清理一下自己的头绪。他觉得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赵夏这样坐了一会，突然想起应该再去周继勇的房间跟周继勇和孙静海打个招呼。于是，他起身向他们的房间走去。

    周继勇和孙静海还在房间里蒙头大睡。赵夏站在窗口叫醒了他们。

    周继勇起身给赵夏开了门。

    赵夏走了进去，孙静海也已经醒了。他对他们说：“方慧华还没有过来，她一来我们就去公安局，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的。”周继勇说着，重又躺了回去。

    “另外，你们最好在九点左右去办公室，不要太早。记住，一定要把办公室里的舆论控制起来，这是最关键的一仗。”赵夏说。

    “没问题。”周继勇说。

    “好，就这样，你们睡吧。”赵夏说。他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又等了一会，方慧华骑着车匆匆赶来了。她穿了一套米黄色的西装套裙，显得有些扎眼。为了避免打乱方慧华的心境，赵夏没有马上把方军已经回到成都的消息告诉她。他心里想，等去了公安局回来再告诉她，她准很激动。

    “走吧。”赵夏说。

    他们就骑上车，向公安局的方向奔去。经过孟思凡的房门口时，赵夏突然觉得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可瞒的，倒不如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他就对方慧华说：“方慧华，停一下，我去跟孟老师说一声。”他一边说一边就下了车。

    方慧华也跟着下了车。她一边下车一边阻止赵夏说：“不！不要去跟他说。”

    赵夏没有听方慧华的劝阻，一直向孟思凡的房间走去。

    赵夏敲了敲门。

    “谁？“孟思凡在房间里问。

    “我。”赵夏回答。

    孟思凡开了门，露出他肥胖的躯体。一见赵夏，马上说：“噢，是赵夏。”

    赵夏走了进去。

    “什么事？”孟思凡有些疑惑地问。

    赵夏打量了孟思凡一眼。他脚上穿着一双拖鞋，脸上蒙着刚刚睡醒时的一层油光，估计他刚刚起床。他想了想，对他说：”孟老师，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我们已经向公安局提出控告了，刑警队准八点半在那里等我们。“

    孟思凡的脸色一下子变成死灰色，肥胖的身体几乎马上要瘫下去一样：“什么？你不是说不控告了吗？”

    “是的，但形势不一样了。”赵夏说。

    “怎么回事？来，坐，坐下来说嘛。”孟思凡已经从迷雾中醒过来了。他满脸堆笑，一边说，一边用手按赵夏的肩膀。

    “不！没时间了，我们马上要到公安局去。”赵夏一边说，一边挣脱了孟思凡的手，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孟思凡像被人突然打了一根闷棍一样，呆住了。

    “上车。”赵夏对方慧华说。

    “我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方慧华埋怨说。

    “不怕。”赵夏说。

    他们很快融进了大街上赶上班的自行车大潮。在路上，赵夏不停地叮咛方慧华，叫她不要怕，也不要害羞，只管实事求是地把事实讲清楚。但是，话虽这么说，他的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因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方慧华来说，毕竟是平生第一次真正踏进公安局的门。

    “公安同志，她就是方慧华。”当他们来到东城区公安分局，面对牛豹的热情地接待，赵夏介绍说。

    “好，好，你来。”牛豹指了指方慧华，“你在这里等着。”指了指赵夏。

    “好的。”赵夏回答，“我带来的这些证据呢？”

    “给我吧。”牛豹转过身来说。

    赵夏就把两盘录音磁带以及方慧华写给他的那封信交给了他。

    他们进去后，赵夏就在走廊的一把长条椅子坐了下来。现在，他才有功夫仔细打量打量刑警队的这座院子。院不大，清一色的简易瓦房。院中间整齐地种着两排法国梧桐树，显得静谧而幽雅，跟他过去想像中戒备森严的气氛差远了。这个意外的发现，使他的情绪也随着松弛了下来。他点燃了一支烟，开始耐心地等待询问的结果。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贴在走廊墙壁上一封由来队实习生写的感谢信被他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此时，他一心以为，他们在向方慧华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后，就会马上把丁适之逮捕起来。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案件的犯罪事实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况且还有丁适之亲口承认的录音磁带作证。他等啊等，时不时地朝院内张望，期待着方慧华带着胜利的微笑出现在他面前，可是漫长的一上午时间快过去了，依然不见方慧华从里边走出来。

    时间已经快近十二点了，方慧华终于出来了。他看见她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心头也一下子感到很安慰。他快步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可以走了吗？”

    “嗯 。”方慧华应了一声。

    “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很快就会来调查。”

    “调查？”赵夏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还调查什么？你把丁逃到贵阳的事告诉他们了吗？”

    “我没说。”方慧华说。

    赵夏想了一下，说：“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赵夏就回身把丁适之已经逃到贵阳的事告诉了牛豹。

    “是他的家还是——”牛豹问。

    “不是，他的家在汉江。你们什么时候逮捕他？最好能快一点。”赵夏急切地说。

    “我们还要调查一下。”牛豹说。

    赵夏呆了一下，说：“这——好吧。”

    赵夏和方慧华就一起往回宿舍的路上走。赵夏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对方慧华说：“方慧华，你哥哥已经回来了。”

    “真的？”方慧华一脸惊喜的样子。

    “真的，昨晚到的。”赵夏说。

    “那你昨晚就知道我哥哥回来啦？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方慧华娇嗔地说。

    “不！我昨晚从你那里回来后不久才知道的。你哥哥给你写了一张纸条，插在我的房门上，几乎把我吓了一跳。我原想你早上一来就告诉你，但想了想，又怕你一听到你哥哥回来，就高兴得过头了，所以我就故意等到现在才告诉你。”赵夏说。

    “这倒也是。每次哥哥来，我总是特别高兴。”方慧华说。

    他们一边谈话，一边在杂乱的人群中穿行。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都还是很轻松的。以后将要发生的一切，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