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国维和班里的七、八个同学吵吵嚷嚷、盛气凌人地撞进赵夏的房间。这些同学一进门，赵夏就预感到来者不善。

    “赵夏，我一直是反对你这样做的！”程国维还没有跨进门，就远远地首先说了一句。

    赵夏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镇静住自己，招呼他们就坐。于是，满满一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躺的躺。

    “这个就是方慧华，对吧？”蔡凌指了指还坐着的方慧华，首先问。

    “是呀？”方慧华用略带讥讽的口气说，一边说，一边不满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赵夏，我们大家听说你要整丁老师，都感到很气愤，如果真是这样，就别怪同学不客气了。”“老革命”王维兵发话了。

    原来，自从那天赵夏把丁适之与方慧华之间的事情捅到班里以后，班里的同学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开始，大家都骂丁适之，说他平时就好色，每次考试也是看哪个女生的脸蛋长得漂亮，就把最高分给谁。但是慢慢的，人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丁适之与方慧华之间的事情，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但赵夏和程国维合作写书，丁适之是主编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那么，会不会是他们之间的利益分配出了问题而引起内讧呢？这一想，程国维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大家都认为，很可能是赵夏和程国维故意串通起来整丁适之的。程国维无奈，只好领着他们到这里来当面对质。

    强烈的火药味！赵夏心中一惊。为了首先稳定局面，赵夏挥了一下手说：“我现在也不想跟你们多辩论，大家都学过法律，反正一切以事实为根据。”

    “对，法律上讲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问你，你在家里有没有谈女朋友？” 又是“老革命”王维兵的声音。

    “以前当然谈过啦。”赵夏坦然答道，以退为进。

    “哈哈！‘老革命’开起国际玩笑来了。”史彬说。

    全场哗笑。

    局面一下子缓和过来。赵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赵夏抓住时机，对大家说：“这样吧，我给大家简单讲一讲案件发生的前因后果。”

    赵夏就向大家讲开了。讲完，屋子里就沉默了好一阵。

    蔡凌说：“赵夏，你与方慧华之间，如果你是真心爱她的话，而结果你心爱的人又被这样一个老头子糟蹋了，那我们大家也都会说，这样的人你对他千刀万剐也应该。但是，从你所讲的话中，我认为你对方慧华的感情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爱情，因此我问你，这里面是不是有你个人的什么目的？”

    “我很难直接来回答你这个问题。”赵夏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先给你们看一件东西。”他说完，就从抽屉里拿出方慧华那封信的几份复印件，散发给他们。

    有的人就接过去看了起来，剩下的几个人就开始互相辩论开了。该判什么罪？属强奸还是通奸？哪些与法律条文符合，哪些有商量的余地。赵夏只是听，但心里却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疼痛。难道他们的神经都麻木了吗？难道他们都忘了法律的目的恰恰是为了惩罚犯罪，伸张正义吗？相反，却都以能在法律的隙缝中找出法律的漏洞，为犯罪行为寻找出辩解的根据为荣。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想发动班里的同学起来为他助长一些声势，结果却完全相反。

    蔡凌已经看完信，递给了另一个同学。他显然受到了信中内容的感动。

    他平静而又关切地对赵夏说：“赵夏，作为同学，我想提醒你一句，你爱方慧华是不是现实？你们真的就草率地跟她结婚吗？要知道，同情并不等于爱情。”

    “这个我知道，但我相信我是认真考虑过的。“赵夏说。

    一小时后，他们心满意足地走了，赵夏一直把他们送到马路边。临别时，史彬回头对赵夏说：“赵夏，你要慎重地处理这件事啊。”

    “我懂。”赵夏回答。他一直目送他们走进校门。

    回来的路上，赵夏意外地碰到刚刚从峨眉山回来的周继勇。周继勇明确地告诉赵夏，他确实是在跟孟思凡的侄女曾秀英谈恋爱。

    猜想终于变成了现实。赵夏马上想到，这肯定是孟思凡抛出的一条美人计，看来指望周继勇帮他的忙已经是不可能了。

    “哦，我知道了。”赵夏说。

    在房间里，赵夏低着头呼呼地抽烟，他心中藏着无数个解不开的疙瘩。

    “别抽那么多烟了。”方慧华说，立刻从赵夏的嘴里拿走了香烟。

    “这段时间让我抽吧，我需要思考问题。”赵夏央求着说。

    局势陷入了胶粘状。

    这两天，殷大红整天一个人被反锁在房间里写呀，写呀，为丁适之提供材料。他得到了丁适之的许诺，只要能保住他丁适之，殷大红就可以在西南速记研究联合会工作。这对于殷大红个人来说，自然是欢天喜地的事。但赵夏还幻想殷大红会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话。这些天，赵夏因为到处奔忙，根本就没有去注意他。当方慧华把这些事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相信。

    “我去看看他。”赵夏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说。

    赵夏就开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殷大红的门前。

    赵夏敲了几下门。

    房间里静了一会，接着就听见里面有个人移动凳子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人走动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

    “啊？赵夏！”殷大红没有料到是赵夏敲门，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奇的声音。

    赵夏用眼睛直视了一眼殷大红，就想走进去。

    “不行！我的房间你不能进来。”殷大红说着，用力地关上了门。

    赵夏对殷大红的幻想终于破灭了。他愣了愣，镇定了一下自己，然后装作十分平静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他不想把自己失望情绪传染给方慧华。

    “对吧？”当赵夏走回自己的房间时，方慧华轻声问。

    “嗯。”赵夏回答，脸色铁青。

    不久，方军又来了。沉默、无言，心事重重。

    这时，正是吃中饭的时间。赵夏去食堂打了三个人的饭菜，然后和方军、方慧华一起坐下来吃饭。

    正吃到一半，房门上传来敲门声。

    “谁？”赵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站起来开了门。

    赵夏立刻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警服的公安人员，仔细一看，后面还跟着一个丁磊。赵夏不由得心里一惊，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犹豫的一刹那，丁磊和那个穿警服的公安人员就进来了。赵夏担心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是丁磊的姐哥，你是赵夏？你是方慧华？你是方军？”穿警服的人说着，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原来，他是丁适之在汉江市公安局工作的女婿陆石天。

    “啊——是。“方军回答。

    赵夏自顾自坐下去埋头吃饭，心里直后悔刚才没有拒绝他们进来。方军已经吃完饭，他站起来，掏出手帕擦了两下手，然后走过去挨着陆石天坐了下来。赵夏看了方军一眼，承受着一种心理的威慑作用。

    “听说你是党员？”陆石天极慎重地问了一句。

    方军一下子不明白陆石天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就小声地“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也是。”陆石天轻声说，“方慧华我认识。反正，我们都站在党性立场上说话。”

    方军又点了点头。

    “我想请你到我的房间里去谈几句话，”陆石天顿了顿，说，”如果你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的话，那也随便。“他说着就站了起来。

    丁磊也跟着站了起来。

    威胁！充满着恫吓！

    这句话一下子刺伤了赵夏的自尊心，他立即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