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要喝水吗?身上还疼不疼?”院长小心翼翼地询问,一脸的慈爱。女孩刚从安逸的梦乡出来,就看到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中年男子对她关怀备至,有种想哭的感觉,其实,她每次看到仲院长都有想哭的感觉,但就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她那时当然不懂泪水要留着给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心里感激院长,自从那一天就再也没有人对她好过除了院长,那天是她重获新生,全家身亡的特殊日子,那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比粉身碎骨更痛苦,简直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她记得以前她会哭会闹,爱蹦爱跳,要什么有什么,家像童话书里画的宫殿般好看,又大又宽阔,爸爸妈妈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她一直骄傲着自己的公主身份,爸爸妈妈的高贵地位,还有外公外婆,就像老佛爷似得被一帮人巴结送礼。可这些在转眼间化为乌有,像悬在空中的烟抓不住摸不着,现在谁都可以打她,谁都可以骂她,谁都可以欺负她,她周围不再有戴墨镜装西装的叔叔阿姨们保护她,她甚至都上不了幼儿园见不到小朋友,再也没有小朋友羡慕她的私家车,再也没有小朋友羡慕她的外国货。
“爸爸爸爸”随着这声叫唤,她把头转向了医务室门口,她没注意到院长开心的神情,出现在门口的是个看上去和她一般大的小男孩,很阳光很好看,小孩子判断一个人长得美与丑绝对和脸部表情有很大关系,此时男孩露出洁白的牙齿乐呵呵的笑着。男孩走进了屋子,走向了院长,也和她越靠越近,女孩很快注意到他的睫毛像被施了魔法般出奇的长,她在读幼儿园上美术课的时候画过那样的女孩,睫毛很长很长,可是她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到过有那么长睫毛的女孩子,但此时此刻她却先遇到了比画中更长睫毛的男孩子,她打心底里喜欢他,很喜欢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也是一种享受。
院长眉开眼笑地说:“明明你怎么跑这来了?看你满头大汗的。”院长捧着男孩的脸蛋又拭去了他额头上的汗珠。
“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仲明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的视线早就落到了躺在病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红一块小女孩身上。她的眼睛很让人难受,仲明找不到形容词,长大了他明白了那种感觉叫空洞得绝望,虽然难受但他又控制不住地多看了她几眼,因为她那双令人难受的眼睛,从他踏进这个房间以来一直就死盯着他看,好像没有离开过半步。
当父亲拉着他走的时候,他还真不想走了,他想的是女孩这样躺着怎么吃饭呢,女孩也不舍得让他走,她想的是男孩这样走了以后还能看到吗,就这样他们彼此留给对方一个深深的印记,可能会深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