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男孩的大声喊叫,让小女孩惊慌失措,天知道这一秒她多么想扯开嗓子大叫一声,将那块积郁成灾的东西赶走,将那些泛滥的伤心往事全都遗忘,将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苦闷和委屈通通丢掉,更重要的是要在男孩面前证明自己不是个哑巴。
她努力的,使尽全力的想张口说话,可一个字也挤不出,她什么时候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诚惶诚恐地昂起头掐自己脖子,不能这样,不能让男孩从此远离她,为什么老天对她那么不公?在刚刚夺去了她最亲最爱的家人后,又开始掠夺了声音。她回忆起自己好听的声音,绝对比那个教唆人打她的姑娘甜美,难道以后就要凭这种记忆里的音质来告慰自己吗?难道以后男孩就要和一个哑女谈天说地吗?
小女孩拼了命似得狂掐自己的喉咙,希望能让它重新恢复知觉,男孩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慌乱地一把扯开女孩的手,死死抓在自己的手里,用充满怜悯的目光对着她:“别这样对自己。”男孩此刻心乱如麻,他都没有搞清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他也找不着源头,到底为什么女孩会突然反常地掐自己颈脖,在完全处于混沌中的他,竟会下意识让她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他说的这句话让女孩惊愕了,在她心里这才是最为反常的事。或许是这句话,激发了她的潜能,她只稍稍蠕动了下自己的嘴唇,久违的声音就再次出现在这样熟悉的空中。
“我会说话的,我想让你知道我会说话的。”男孩听见了她的声音,美得像风铃吹起的声音,女孩听见了她的声音,熟得像远方传来的回音,男孩和女孩都怔住了,呆呆地没有意识地看着对方,过了几秒都放声大笑,好似旁若无人,那天他们说了好多话,男孩听了她的名为她起了个绰号叫棉花,他让女孩管她叫明明,他认真地说只有喜欢他,他又喜欢的人才能这么叫他,他们又为彼此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记号。
可这样的幸福的日子毕竟不会长远,这就像一个被诅咒过的定律,任谁也逃不过,谁都无法阻止。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而他们被蒙在鼓里,天真的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看着对方笑,陪着对方闹。那一天,女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那位仁慈的院长带到了办公室,她心怀感激,现在她尤为重视自己在院长心目中的印象,因为他不只是院长了,他还是男孩的爸爸,她感觉院长牵着她的手很暖很暖,比火柴浓烈。
院长一路对她笑嘻嘻的,一脸宠爱,他带她见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看着她又是亲又是抱的,她不习惯,做完这样动作他们又开始和院长交头接耳的,这一刻她想冲出去去找明明,她向来不喜欢陌生人,尤其是被关在一间房里见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不喜欢陌生人,不喜欢封闭的空间。
就在快要逃跑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不再说话,把她晾在一边了,院长也再次拾起她的小手抓在手里,带她离开了,在目送了那两个陌生人后,院长蹲下身子抓着她的肩膀乐呵呵地告诉她,明天他们就会把她接走,从此她就是他们的女儿了,从此他们就是她的爸爸和妈妈了。
她挣脱了院长的宽厚的双手,听着自己的呼吸一口气跑上了天台,这里是属于她和明明的天堂,谁都没有本事来打扰,她静静的静静的等待男孩的出现。就像月亮等待星星的出现,每天都充满期望,可惜不一定如愿,可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不是在等一颗流星,她只是在等一颗普通星星而已,不是很难,不是很奢侈,不是很离谱,她闭着眼祈求上天能赐予这样一次机会,虽然星星普通,但她对他心不普通,他可以照亮她、填满她,遇见他起码里面就不是空的了。
上天感受到了她的诚意,随着一声“棉花”男孩走近了她,他们如往常一样放肆的笑,忽然男孩说了句:“我不会忘记你,迟早我会把你从这带走。”那天,不只是女孩发生了变化,男孩的生活了要变化了,他们全家都要搬去另一个城市生活,明明本来不想和棉花说的,可是临走前一定要在女孩心里留下点什么的,哪怕是只言片语。“来不及了,你爸爸说明天就有人家把我接走。”女孩那甜美的声音里沾上了孤独的滋味,棉花本来不想和明明说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她要让他知道她离去的原因。
男孩哭了,女孩去抹,男孩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女孩再去抹,她抹的不是泪,是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她告诫自己要努力抹干净的时候,一双无神的眼却刻意回避着那些灼人的泪痕:
“长大了,我会找你的。”小男孩保证道,很认真很认真。
小女孩想了想担忧地说:“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一直找下去。”那就一直找下去——比回音更熟悉的声音,找下去的究竟是什么?是弄人的天意?还是无止境的悲伤?小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毫无顾忌的哭,长大了我们还剩什么呢?是伪装的笑吗?
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
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
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 好孤独,
天黑的时候,我又想起那首歌,
我相信 一切都会平息,
我现在 好想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