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的可以在海杰家整整住上两个星期?可能更久,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海杰就要被别人骂臭流氓了,那女的也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未婚同居”在八零年代中是要被拉上街扔鸡蛋菜叶子的。她想起刚刚海杰叫外卖的电话,“12点送到,”她看了看食堂里的挂钟,停留在快11点处,如果叫出租车还是来得及到海杰家的。忽然起身对海杰说自己有急事要请半天假,麻烦他帮她请个假。说罢,就急步向食堂门外走,海杰看着对面热气腾腾动都没动过的菜饭发呆。
马路上稀少的出租车很难拦到,拦到的时候已经11点15分了,她对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干着急,不停催促着司机开快点,司机不耐烦地加速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五十分了,她丢下钱,凭着印象冲到23号楼,走到电梯口看到一个青年拎着印有貌似盒饭的东西,和她一样等在电梯走廊口,她装作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是送到302室的吗?”心脏已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青年诧异地说:“是啊,你是?”“我是他邻居。”“哦。”电梯来了,她站在电梯里,回想海杰家门口的构造,电梯里的角度是可以正好看到他家门口的,而只要自己躲一躲里面的人是不会发现自己的。“叮”的一声电梯应声而开,店员没有注意她,一心想准时把外卖送到客人手上,他按下了门铃,络纯躲在电梯里按着开门键,站在一角屏息凝看,穿过青年的红帽微微露出一张女人的脸,这张脸在门后模模糊糊的,好不真实。
顿时感到周围所有的景象都随着那张脸变得虚幻,她的头开始疼痛,不就是个女人吗,这不是她早就料到的吗,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能接受。多数女人都是这样,都希望自己笨一些,即便是猜到有第三者出现,也打死不承认,随即找出许多微不足道的细节来推翻自己的猜测,总说自己有疑心病,太敏感,甚至骂自己是神经病,直到真实的图像映进她的眼里,她才不甘心地承认,同时痛就放肆地渗入她每一个细胞。此时虚掩的门终于完全敞开,这个住在她心爱人家里的女人也终于露出了整个面容。
精致得宛如水墨画里女子的五官,虽然有些浮肿,但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态,依旧楚楚动人,仍旧惹人怜爱,络纯记得这张脸的主人其实很个性,很随性,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个性到住进海杰家里,随性到学会瞒天过海。泪花总是在不适宜的时间里囤积,想要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迸发,她使劲抹掉它们,不能再让它们挡住她的视线,她不信!苗荷怎么会从这个屋子里出来?从这个屋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是苗荷?她要看清,可能是长得很像,海杰找个像苗荷的女人做女朋友没什么奇怪的。于是,络纯看得更加认真仔细,所以她看到了苗荷身上着的服装,白底茶花图案的背带孕妇装,这种衣服当年只有一个样式,一看就知是孕妇装,络纯想起频繁的呕吐,频繁的呕吐,慌张的表情,突然的离别,原来这些都是为了穿插这个乐章。
门已经关了,女人消失了,她的头昏昏沉沉,她还站着吗?为什么那么轻?为什么天旋地转的?不行!不可以倒下,不可以这么落魄地倒在海杰的家门口,那个送外卖的青年见电梯门打开着,就走了进来,看见她有些惊讶,络纯使出了身上仅剩的力气按住了关门键,好了,她可以倒下了,当电梯关上的瞬间,她看到世界是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