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陵说：“因为他来了京城。京城是龙相宝地，阴灵靠近，便会消散。他执念深，才得以保全一丝记忆，若是再呆下去，不必多久，就会变得与京城中的游魂一样。”

    “游魂……”云轻岫心中一痛。

    京中游魂她时常见到，自从泡过不老泉之后，她便能见到这些常人不能见之物。那些游魂目光呆滞，无知无识，不能见人，不能见物，只能见到路口放给游魂吃的白饭与洒在路边供游魂拾取的冥钱。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何会在世间游荡，更不能去轮回转生。或许千年、万年，都只能如此。

    “可能助他投胎转世？”云轻岫问。

    姜陵缓缓摇头：“不能。他执念未消，无法投胎，更何况，他自己亦是不愿。”

    云轻岫咬牙，冲姜陵跪下，叩头恳求：“药郎，我求你救救他，我欠他的太多，只要能让他有机会转世投胎，我愿一命抵一命，代他变成游魂。”

    姜陵看着她，沉默半晌，最后说：“那，我便要你的灵魂。”

    云轻岫说：“好。”

    姜陵皱眉，提醒她：“你可想清楚了，到我手里的东西，都是药引。你将灵魂给了我，便会被制成药，不可能再转世投胎，甚至连游魂也做不成，等着你的，只有飞灰湮灭。”

    云轻岫摇了摇头：“无妨。我此生罪孽深重，若能报答他一二，也不求来生转世了。”

    姜陵叹息着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药赊给你。”

    姜陵从药箱的最里头拿出一只琉璃瓶，交给云轻岫。

    他说：“这是彼岸花露，普天之下，此物最养魂。你每日让他服一滴，便可助他增灵固魄，保他魂清不散。”

    云轻岫双手接过，连连道谢：“药郎此生大恩大德，轻儿无以为报。”

    姜陵摇头：“我只是个卖药的，付过了药引，便没有报与不报之说。花露用完，我会再来。”

    送姜陵离开之后，云轻岫拿着琉璃瓶去找尹谦。尹谦正坐在屋子里发呆，屋子里照不见阳光，一片昏暗，可毕竟是白天，阳气比夜里要强，尹谦的精神也有些不济。

    一见云轻岫，他便立刻站起身来，唤了一声：“云姑娘。”

    云轻岫愣了愣，回了一句：“尹公子。”

    将彼岸花露交给尹谦，告诉了他服用的方法之后，云轻岫又在屋里燃了彼岸香，并打了些水来让他沐浴更衣。

    尹谦看着云轻岫一个姑娘家为他忙里忙外的很是惭愧，想上前去帮忙，可是一走出屋子，见到阳光就受不住，只得退回来。

    云轻岫见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桶说：“尹公子，你快别出来，你现在见不得光，照了日头要受伤的，养好些再说。”

    尹谦尴尬地笑了笑：“总会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让云姑娘见笑了。”

    云轻岫闻言低头，隐在背后的神情比尹谦还要落寞，低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即便死了，也比那人的心肠好上千百倍，只可惜，当初我眼盲不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