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又走到柜前，懒懒地靠上去，笑眯眯地讨好云轻岫说：“云姑娘，那香，你就给我些吧。你看我一个鬼，想喝口水也喝不到，多可怜啊？”

    云轻岫轻瞪了他一眼：“给你又有何用？你没有火，也燃不了这香。”

    尹谦眼珠一转，继续笑嘻嘻地说：“姑娘既说这香可通阴阳，想必是有法子让我这个阴间鬼也用上这香的。好妹妹，你就将这燃香的法子告诉我，如何？”

    云轻岫最是拿他这个性子没法子，无论你如何生气，如何说话气他，都无半点用处。自小到大，她就是被他欺负的份。

    云轻岫叹了一声，终是拗不过他，便说：“法子是有，只是能不能学会，全看你自己。”

    说着，转身去到药柜上拿了一个瓷盒子出来，小小一个圆盒子，上头绘着青色彼岸花，看起来像是姑娘家用的胭脂。

    云轻岫将这瓷盒子放在柜台上，又拿了本书放在盒子旁，说：“这盒中便是彼岸香。阳世人燃这香用的是明火，阴间人燃这香，用的是阴火。阴火可由阴灵聚集而成，这书中有聚集阴火的方法，你可拿去学。”

    尹谦喜滋滋地伸手去拿那书，手往书上一抹，五指微屈，却是从那书上直接穿了过去。顿时，哭丧了个脸向云轻岫哀求：“好妹妹……”

    云轻岫无奈地笑了笑，在门口两边的门槛两头放了两小碟加了朱砂的细盐，又从柜中放香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只小铜香炉，燃了一抹彼岸香。香味飘散开来，在屋中徘徊不散，飘到了门边，又绕了回来。

    尹谦再伸手拿书，这回一碰便着，稳稳地把书拿在了手里，立刻兴冲冲地坐回椅里，二郎腿一翘，翻页看书。

    云轻岫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皱了皱眉，娇唇微启，本想像从前那般说他两句，可想了想，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还是随他高兴吧，生性顽劣也无妨，呆要他品性端正心肠好，那便是最好的了。

    云轻岫坐回了柜前，可是心思却回不来了。与尹谦这般相处，轻易地便能让她想起从前的事来。尹谦虽然忘了前事，可是他的一举一动，一行一言，皆与从前无异。若不是他偶尔提到仇人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森然恨意，云轻岫几乎在他身上看不到那场惊天叛乱的影子。

    眼前的他，仍是那个他，只是，人已死，徒留魂。而现在的她，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身虽少，心却老。她的容貌虽然恢复如初，可她的心，仍旧是那个花白苍老的模样。

    尹谦看书看得出了神，心无旁骛，目不转睛。云轻岫看他看得出了神，思绪纷乱，心下怅然。

    还能见到像从前一样的他，真好。即便是经历了那样的背叛，心中存了那样的恨意，依旧能不改初心，真好。云轻岫此刻真的觉得尹谦很好，真的好。他的这份从容、坦然、心性坚定，是她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她经历的，也许还不如他经历的残酷。因为她还活着，而他却已经死了；她曾开心过，而他所承受的却只有背叛。然而现在，他看起来很好，可她，却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