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谦冷不防被推,一个趔趄差点摔着,手一伸,扶着井沿站稳了,可心里的气愤却依旧未能平息。
云轻岫以为他是在拿她寻开心,可是他方才说的,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他怕云轻岫受苦,却不怕她死,甚至还会忍不住想,她若是死了,便能与他双宿双飞,永世不再分开。但是若是云轻岫入了宫,被那个昏君染指,他当真会气疯掉。
明明只是随口一说,可尹谦心中的愤怒却久久不能平息,就好像云轻岫已经入了宫,被宫中那昏君占为已有了一般,让他心念一起,便无法释怀。
一缕彼岸香,从尹谦腰间的香炉里袅袅而出,环绕在他的身边。这一夜,尹谦浸着月光站在院中,脸上的忧色未曾褪去。而云轻岫,却靠坐在房门边上,一夜深思。
夜黑透了,又渐渐开始转亮,眼看东方就要泛起鱼肚白来,尹谦这才从一夜沉思中回了神,动了动僵直了身子,欲往屋里走。腰上的彼岸香早忆燃尽冷透,只余下炉中一抹灰白的香灰。这时,云轻岫从屋出走了出来,神情坚定地看向他说:“谦哥哥,带我进宫吧。”
“轻儿?”尹谦将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尽是不赞同,却未说出一句反对之词。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云轻岫让开了身子,说:“进屋来说吧。”
“嗯。”尹谦应了一声,低头掸了下衣摆不存在的灰尘,借机掩去了眉间那道深深的忧虑。
进屋之后,尹谦往桌边一坐,笑着问她:“为何决定要入宫了?宫中那般凶险,即便是寻常女子进去,也是九死一生。轻儿这般心善,若是进了宫里,定会被人欺负了去。”
云轻岫扯出了个生硬的笑来,说:“你不是说过会护着我吗?”
尹谦一愣,又笑了,满目柔情,说:“轻儿记得就好。”
只这一句话,尹谦便心满意足了,再也没了劝她不入宫的心思。堂堂一九尺男儿,若是连心爱的女人也护不了,宠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她想去,便让她去,即便宫里再凶险,也有他誓死相护,生死相随。
如此,便足矣。
云轻岫等了半天,准了一肚子反驳之语肺腑之言,却没等来半句苦口婆心。方才她分明将尹谦眼里的不允看得清清楚楚,鼓起了十二万分勇气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来反驳男子,却是这般结果。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云轻岫忍不住试探着问他。
尹谦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有。轻儿可有能改变容貌的药?”
“啊?你要改变容貌的药做什么?”尹谦张口要药,云轻岫还没转过神来,张口就问了出来。
尹谦见她一脸呆愣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抬手就点在了她的额头上,说:“傻丫头,为何总是这样笨?自然是给你用的。若不掩了你这闭月羞花之貌,我如何能放心让你进宫去?”
云轻岫气鼓着脸,极其自然地用手挡起了额头,娇声娇气地埋怨了一句:“又说我笨。”
一说完,她自己就先愣了。多少年没曾与谦哥哥这般戏闹过了,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尹谦也愣住了,出神的看着自己点在云轻岫额头上的手。为何,竟会觉得这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