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样？前一阵不是还好好的么？怎得忽然就……”云轻岫简直惊呆了，她好说也在浣衣局里呆过几日，却不曾想那里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还不是因为上回东宫道长在浣衣局里抓出了女鬼？出了女鬼，道长们就说浣衣局里阴气太重煞气太重，扰了龙气惊了皇上，在浣衣局里设了间小黑屋，里头贴满了符咒，但凡是会丢命的，都关到小黑屋里，要在里头断了气，才能把尸首给带出来。若是有在屋里缢了的殁了的，也要在一日之内送到那屋里去，停了三日才能送出来。说这样能镇压恶鬼，不会扰乱宫闱。”

    “这简直不把人当人了，难怪嬷嬷这般放肆，打罚起来都不顾人性命了。”云轻岫愤愤咬牙，心想，再这般下去，宫里还不得成尸山血海了？

    “这有什么法子？皇上最忌讳这等邪祟之事，容不下一星半点，只得宁错杀，不放过了。”辛夷说得心有戚戚，那个人间炼狱般的地方，多呆一日，便随时可能见了阎王，即便是不被嬷嬷找上，时日一长，也不知会活成个什么样了。

    小公公跟着她们一跟没敢开声，只是快走到大路时，小声地提醒二人：“快到素人宫了，二位说话可小心着些。”

    两人心知肚明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说话。素人宫虽然是下人住的地方，可也是心思最多的地方，就连桂蓉姑姑这样不争名不夺势的人，也得寻着书韵姑娘巴结，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在这个宫里，不争就是死，不抢就会没命，疏忽一刻，便可能命丧九泉。

    云轻岫打小就进宫来，可是这一回才真真知道，在有些人的眼里，人命，本就是最不值钱的。任何对于他而言，只要有了威胁，便都是一个死，是一个永不超生。

    将辛夷带回了秋蝉小院后，云轻岫先带安排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才领了她去见桂蓉姑姑。辛夷恭恭谨谨地行了个礼，便退到一边等姑姑吩咐。桂蓉姑姑抬眼看了她一眼，说：“我记得你，在素女宫那会儿，你送了我一个香囊。”

    “是。”辛夷恭敬应了一声。

    桂蓉说：“你是个机灵的，知道在腿脚不好，便在香囊里放了治风湿的药方子。只是，若想在我身边呆得自在，就不想多想些小心思。这宫里想往上爬的人多了，也没见几个得了好的。”

    辛夷低头应声说：“谢姑姑教诲，奴婢记下了。”

    “记下了就下去吧，这些日子你就跟着秀云，要做什么她自会告诉你。”

    “是，奴婢告退。”

    见过了桂蓉姑姑，云轻岫又把辛夷带回了房里，帮她收拾东西。

    辛夷自浣衣局里带出来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里头原本的成套的珠钗首饰也没剩下几件。云轻岫多嘴问了一句，却被告知说，都用去贿赂老嬷嬷了，不然她也活不到现在。现下首饰也快没了，才有了再不出来，便活不过几日一说。

    “里头一同进去的姐妹与我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被嬷嬷榨干了之后，拿不出孝敬来的，稍有些差池，便可能性命不保，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那嬷嬷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宫里又没有花销的地方。”

    “哪里没有？我们的银子怎么花出去的，嬷嬷的银子便是怎么花的。我们巴结嬷嬷，嬷嬷难道不用巴结别人么？”

    云轻岫听罢重重叹了一声：“这宫里，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