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岫睡了之后,尹谦就灭了香,飘了出去。不一会儿,辛夷也回来了,简单收拾了一番也熄灯睡了。
何安的房间里,一灯如豆,一壶清酒,一只瓷杯,一人坐在桌前,不停斟饮。
尹谦来到何安的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执勤期间不许饮酒,曾在军队呆过的尹谦深知这一点。何安房间的隔壁就是皇上的卧房,身为护卫,此时饮酒,显然是犯了大忌。
是因为轻儿吗?轻儿曾是皇后,皇上曾愧对于她?
尹谦心中满腹疑问。轻儿为何能一眼认出他?为何会是皇后?为何会说她与他的仇人都是皇上?为何那天夜里,他独独看见了那间药房?为何,只有轻儿能看见他?
这成山的疑问堆在尹谦虚的心上,千斤重。但他问不出口,他不愿意看到轻儿露出一丝愁容,是以,真相如何,他要自己去探究。
尹谦扫了眼房内,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一床,一柜,一桌,一椅,一人。人坐桌边椅上喝酒,尹谦径直飘进了靠墙放的衣柜里。
衣柜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包袱,里头放着一个钱袋,几件换洗衣裳,衣裳的最底下,压着一块玉佩,上好的成色,被摩挲得圆润光滑,通透的玉璧上刻着五蝠花纹,很是精致,玉下缀着明黄的穗子,年岁长了,有些褪色。
尹谦第一眼看到这玉佩,就觉得十分熟悉,正想调动阴力,将这玉佩拿到手中细看,看一碰到这玉,脑中就一阵尖锐地刺痛突然袭来,让他一个踉跄,摔出了柜子去。
正巧,此时何安一壶酒喝完全,起身走向柜。尹谦站起身来,匆匆飘回了云轻岫的房里。
云轻岫睡得很不安稳,皱紧着眉头,时不时地挣扎几下,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梦呓。尹谦轻叹一声,伸手去给她掖被角,手指却穿过被子,完全触碰不到。收回手,把阴力聚集在手指上,这次才捏住了被角,重新掖好。
若有寻常人看见,定然会大吃一惊。常人看不见鬼魂,能见到的不过是被子自己动了,十分诡异。
尹谦手虚抚过云轻岫的脸,却不敢触碰她的肌肤。
如果,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该多好。一个鬼魂,浑身阴冷,连触碰她,都不敢,怕让她沾染上阴气。
人在阳间,靠体内阳气而生,若是沾染了阴气,轻则体弱,重则短寿。
他一个阴魂,本不该留在她的身边。若执意留下,也不过是在消耗她的阳寿罢了。
他自己,分明是清楚的。药郎留下的书里,一字一句写得明明白白。可是,他人死了,心却还奢侈地活着。心里放不下,舍不下,便离不开她。
他既想早些找回记忆,弄清真相,报仇雪恨,然后,离开她,让她好好生活;又怕弄清真相,报仇之后,不能再继续留在她的身边。时而会想,若是自己离了她,她便能一生长寿;时而又想,若是她早早死了,与自己在阴间厮守,或许也不错。每每内心挣扎苦痛时,他便时常会误以为,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