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较于我的急切，皇凌却显得很是镇定，他从容的搀扶着我就着木凳坐下，而后自己也坐在我的身侧，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你可是指紫璇，”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似是疑问又似是肯定。

    听闻皇凌有此一问，我不禁稍稍怔愣，随即又微微颔首。是了，当年的皇凌还太小，自是记不得梓琉的。

    “关于父皇和皇揾之间的恩怨，我曾听母后提及过，形势所迫，得非所愿。”

    得非所愿？还是得不偿失。我凝视着皇凌，思绪飘飞。

    那是新业三十二年，因文帝皇稷猝崩，穆熙陷入大乱之中，五王相继举旗争位。而皇三子皇揾虽在众臣拥戴下渐成霸势，但九康却乘此几兵近皇都。于是，内忧外患之际，皇揾只得派遣其胞弟皇五子皇轩领兵抗敌。三月血战后，皇五子皇轩领兵凯旋，却于皇揾登基的前夜筹谋篡位，将其一门灭尽。这，是民间广为传颂的版本。

    但，却少有人知晓这其中的内情，真想或许早已随着皇轩归入黄土之中了吧。

    当初，谁又能够料想皇揾最为倚重的重将，穆熙百姓心中的战神谢晟岩早已暗中投靠了九康，企图以穆熙的俯首称臣换来他君临天下的权威。于是，为助谢晟岩瓦解皇揾的势力，九康以出兵为饵，果引得皇揾分兵御敌。

    但，权谋之易，数来都是貌合神离。况则，九康本就狼子野心，又如何会放过此等大好机会，遂大举进攻。

    就在与九康之战陷入胶着之际，因着一个俘虏，我们方才得知谢晟岩的背叛。但那时已经为时过晚，谢晟岩早已悄然控制了整个皇都，而皇揾却始终被蒙在鼓中。

    持续三月的血战，伏尸又岂止百万。

    与九康一战，最初的百万雄师在战后已经急剧凋敝。而深谙用兵之道的谢晟岩如何肯放任此等机会，于是，就在九康退兵不过三日，皇都便传来书信，言及宣召皇轩领兵回都。

    一时间，皇轩陷入两难的境地。若回，则等待着众将士的便是同胞的屠杀；若不回，他将成为千古罪人：穆熙改朝换代，皇族中人，尽皆被屠。

    尚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张天鉴却提及他的先祖曾有缘得见传说中残存的一支释羲族人。虽然他们已经不复传说中的威名，但若能得他们相助，或许可有获胜的几率。尽管知晓能够找到释羲族人的机会渺茫，但走投无路的皇轩还是决定一试。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历经艰辛，我们终于找到了释羲一族，并得他们允诺，助皇轩一臂之力。

    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我们结识了释羲族的神女祈月，她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为纯净的女子，也是墨华和张天鉴挚爱之人。直至现在，她在我脑中的印象依旧如此清晰：红衣翩飞，墨发垂腰，以锦纱遮面，唯露笑眼倩倩。

    而皇轩，得了祈月的允诺，有了释羲一族的助力，他便毅然决定按照信中所言，班师回朝，打算待到庆功宴之上与谢晟岩殊死一战。于是，经过数日艰辛的旅途之后，我们终于回到了阔别数月的皇都，表面平静如水却暗藏汹涌的皇都。

    待见过皇揾之后，皇轩并未回府邸，而是直接到了谢晟岩所在的将军府。按照计划，皇轩会隐晦地表示，自己想要代替皇揾继任皇位，需要他谢晟岩的相助。

    而这件事，于谢晟岩而言，绝对可以算是好消息。若是皇轩与皇揾发生内斗，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到时，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但谢晟岩是何等聪明之人，自是不会轻易相信皇轩会生出反叛之心，为了获得谢晟岩的信任，皇轩便道出了皇揾的掣肘——梓琉的所在。于是，我便应假借皇揾之名，将匿身于庵堂的梓琉及其孩子接回藏于王府，以制造假象。

    但，命运总是这样，总在人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将你突然摔落谷底。于谢晟岩而言，如此；对皇轩而言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