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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部(第3页/共3页)

让我给害了。阿良机械地跟着翠珠走进病房。

    福明睁开眼,看了看他俩,又把眼闭上:“阿良,我要回家。我没事的。”

    “你是没事的,阿爸,没事的,住几天医院,就会好的。” 翠珠给福明拉了拉被子。

    阿良只是呐呐地说:“会好的、会好的。”

    当天福明就住进了住院部。阿良和翠珠商定不把病情告诉父亲。医院要他们马上付3000元钱。翠珠在付钱时,冒出一句话:“不知要化多少钱。”阿良皱了皱眉,脸色更加暗然。

    住到第十天,福明的病情仍然如故。血不吐了,胃口却更差,胸部痛得时常发出呻吟。那天查过病房后,福明忽然对阿良说:“今天是正月十五,要过元宵节了。阿良,我要回家。”

    “不行的。”阿良说。

    “我要回家。”福明在护士在挂盐水时,坚决不肯把手伸出来。

    “阿爸。”阿良带着哭腔劝阿爸把手伸出来。

    “我要回家。”福明坚决地说:“我好了。”

    护士和阿良硬是把福生的手抓住了,护士迅速把脉, 把盐水挂好。福生也不知哪能儿来的力气,硬是坐了起来,双手挥动,把盐水瓶给打翻在地:“我要回家。”

    福明老泪纵横:“我要回家。”

    护士收拾完盐水瓶,怜悯地看了福明一眼,走了出去。

    福明再无力气坐着,倒在床上。阿良把父亲的头摆在枕头上,盖好被子。

    “阿良,”过了不少时间,福明缓过气来:“阿爸要沉下去了。这次是谁也托不起了。你别浪费铜钿了。”

    阿良哽咽着说:“阿爸,我一定要把你医好,我不打船了。”

    “我是坏病。我知道的。这样住着是烧铜钿啊,人不见铜钿也不见的。”福明的眼睛睁得很大:“你也不要哄我了,不会好的,医不好的。听阿爸的话,让我回家。省下的铜钿,你打船。”

    阿良放声哭了起来。他不要船,他要阿爸。

    “阿良,别哭了,阿爸高兴你有船。阿爸会为你高兴的。你死去的阿爷、还有阿狗的阿爸,好大一帮人啊,昨晚坐着红帆船,都来看过我了。”福明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他们叫我回家啊,他们骂我啊,他们要我把铜钿省下来,给你打船。船。船。他们要我坐红帆船回家,与他们一道回家。”

    阿良知道父亲是在说糊话了。

    (三十)

    福明弥留之际,已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嘴微张着,一口气很缓慢地进出。这景象让阿良感到父亲就象一条在船舱里快翻白的鱼。“阿爸阿爸,”阿良一声声地唤着,可父亲没有睁开眼来,始终只有一口气象游丝一样浮在空气里。生命在消逝的片刻是如此艰难、又如此漫长。阿良真不愿父亲这样受罪。

    医生告诉阿良,再在医院住下去,实际上没多大意义,化钱再多,无非也只是临终关怀而已,换得心灵的安慰。阿良最终听从了父亲的话,把父亲接回家。他什么地方都不去,天天陪坐在父亲床边。父亲清醒时,听父亲喃喃地讲过去;父亲疼痛时,帮父亲摩挲;父亲昏迷时,呆呆地望着父亲,回想自记忆起能想起父亲的一切。他怕父亲在他睡熟时,就去世,因此,始终不让自已打瞌睡。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又一天就要来了。王指挥昨晚来看父亲,说是怕要走了。阿狗从昨晚起就一直陪着。现在正在烧水。狗在叫了。大概隔壁有人出门。正这样想着,阿良惊觉父亲的喉底轻微地响了一声,父亲的最后一口气吐出了。这刹那间,父亲的脸变得雪白和安详。阿良放声大哭起来。翠珠听见阿良的哭声跑进屋子,“阿爸、阿爸”地叫着哭起来。

    王指挥端来一碗粥,示意阿良和翠珠别哭,快喂父亲。翠珠把粥放在父亲嘴边,粥马上沿着福生的嘴角流了下来。这叫吃阴阳饭。

    阿良不再哭了。有许多事等着要办。他走到院落后,削了几根小竹,和阿狗一起,很快地在堂前搭起了灵床。然后,阿良和王指挥等乡亲,给福明理发、沐浴、更衣,把福生遗体放入灵床上,在脚后点起一盏长明灯。翠珠把事先准备好的几个菜放在灵堂前的一张八仙桌上,摆上酒,开始做移尸羹饭。

    福明落殓在第三天凌晨,那是涨潮时分,夜深人静之时,听得见鱼盆岙沙滩的潮声很响很闷地传到阿良家来。当福明被放进棺材的瞬间,阿良、翠珠及其他亲戚朋友都伏在棺材上痛哭起来。王指挥在棺材快合笼时,问道:“福明病好了没。”阿良含泪暗哑答道:“好了。”只有儿子晨晨不知从什么角落里溜出来,异常正常地盯着爷爷的棺材,字正腔圆地说:“红帆船。红帆船。红帆船。”众人也懒得理他,只是各忙各的。然后,抬棺材的人就把从福明身上解下的一条黄带分成几段,分别系在阿良等至亲的手上。

    清晨,下起了毛毛细雨。棺材已停在大门口。王指挥开始叫杠:“日出东方一点红,一口棺木停在大路中。”接下去,王指挥开始回顾赞扬福明一生为人,祝愿后代子孙顺利。

    王指挥叫杠毕,棺材就被抬起起来,众亲戚重新哭了起来。阿良走在棺材后,穿白戴麻,手腕、脖子系细麻绳,脚穿白鞋,鞋后跟缝着短短的一栽红布,手握孝杖棒;翠珠穿着白衣,戴着“孝斗”,阿良的儿子晨晨则戴着顶黄帽;其他人有的戴白帽,有的臂佩黑纱,浩浩荡荡地跟在棺材后面。

    为了把出殡搞得热闹些,阿良听从翠珠的意见,请来了一班专门为婚丧吹吹打打的乐队。在嘈杂的哭声中,乐队发出的声音一开始是参差不齐的,慢慢地声音变得悲哀、沉痛,那是来自东山县渔区的特有哀乐。比一般的哀乐更低沉、更绵长,其中还似乎夹杂着海鸥频临死亡时的凄凉叫声。哀伤之声如冬天里发抖的小草在风中飘摇,也如细雨在天空里迷茫地飘荡。阿良想哭,实在是因为太累,哭不出声来。

    送葬队伍在村子里绕了个圈子,过了几坐小桥后,开始朝山上的墓地进发。哭泣声小了起来,乐队吹出一种如同佛乐般的声音,那么宁静、那么轻柔、那么庄严,又显得那么悲天悯人,断断续续,又无间断。

    阿良的心尖里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流水,这流水很纤细地把他引导到很久很久的年代,他阿妈牵着他来到沙滩,看落日余辉,等阿爸从海上回来。

    福生的墓地按照福生的意思做在鱼盆岙山的最高处。行进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半山腰。抬棺材的人感到很吃力。阿良被人叫到前面,要他扶着棺材,一道把棺材往上推。

    突然,那仙乐般的安详声音消失了。满山都飘荡着象海水一样滚滚流淌的渔民在出海打鱼时经常唱的号子声,雄浑、悲怆、有力。同时,乐队里有人开始唱鱼盆岙流传悠久的古老船歌:声音象海鸥一样凌空飞扬,又象是在惊涛骇浪里有小船从浪中飞起。

    阿良的内脏好象被什么东西炸毁了……,那惊心动魄的打击乐声、号子声和古老的歌声,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他嘶哑地叫着号子:“么罗吼嗨,么罗吼嗨,么罗合家里个,嗳罗。嗳山罗,嗳也罗,嗳合么来,么罗吼……”他要把父亲送到最高处。让父亲天天看着他开着自已的船,冲向大海深处。

    阿良把父亲送上山头。大海一览无余,远处的海面风平浪静。他拉着晨晨的手站在父亲的墓碑前,晨晨突然叫起来:“红帆船。红帆船。”在蒙胧的海天交界处好象停着一只红帆船。那是来接父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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