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眼见那宋子项灰溜溜地离去,风林似下里靠到王虎耳边,小声地道:“下次我也来。”
“你们嘀咕什么呢?”申灵莨在那小板车上晃悠着双腿,疑惑地道:“宋家军的马什么时候怎么懦弱了,难怪要给人看不起。你们可别乱说啊。”
“哦,是,”风林一听申灵莨开始的问话,还当她也看出是王虎暗中动的手脚,等听了她下面的话,这才释然,敢情申灵良还当两人是在取笑宋子项的马差。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候,许多人都在暗自窃笑着,当中好多是在为刚才的事乐着呢,有的甚至还用言语讽刺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宋子项的人品问题,大家对他可都没好感,他才走了没多远,便几个大胆的吹起了口哨。还有一个更夸张,竟然捏着鼻子,尖尖的娇叫着,“官爷,学骑马记得来我翠红楼~~~出丑事小,面子是大,给你打七折啊。”
“噗,”风林一口气喷了出来,终于没忍着,笑了出来,“哈哈……”轰的一声,火头营下,许多人也被这一话惹得笑了出来。
那宋子项在马背上,听着,却是差点没背过气,回头冷眼看了老许这边一眼,把老许看着萎了下去,这才一夹马腹,一个人脱队,当先跑远。身后几个亲兵见状,急忙也跟着追了上去。
风林笑着,回头望去,正想看看是那个怎么有能耐的人喊了怎么一句,却见营头老许原本耸拉着脑袋的人,忽地跳了起来,对着他身旁的一个大兵踹了过去。
“娘希皮的,刚谁叫你乱喊的!害死你大爷了……”老许踹了两脚,这才歇了口气,骂道:“没见我都不招惹他吗。得罪一个将军顶多一个人倒霉,得罪了一个贵族,一家都不好过!要不是看你为的我出头的份上,早踹死你了。”
“我以后不敢了,”那人委屈的拉着张脸,一个劲地道:“以后不敢了……”整一副奴才模样,就差没跪地嗑头求饶了。
风林不屑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眉头轻轻向上一挑,正好迎见申灵莨看过来的目光。
“呵呵,我看出来了,”申灵莨抚掌轻笑道:“你讨厌那个人。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风兄弟,”书宵晓在一旁也望了过来,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你要小心了,这里那么多人没人注意,就你给人注意了。”
“啊?”风林一楞,一会便回过神来,那还不知道这书宵晓的意思,不就是说申灵莨特别注意他吗,可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风林想着,也只好笑了笑,也不回话。
当东边那末初生的日头从那滚红的一片云霞中拖出那圆胖的脸来,郝连山下的许多鸟儿便都呱呱的啼叫着,打着翅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从山的这头飞到另一头,再出来,就谁也不知道,那只是原来这山的,那只不是了,有的只是那不变的叫声。
山道上,渐渐走来一队满面尘埃的士兵。他们骑着马,踏着那已经渐渐凌乱的脚步,望着眼前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都没再开口。
“又是一座不认得的山!”队伍里,又一晚没睡好的琮文仲打着哈欠,半眯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摇头叹息着。
“将军……”马背上传来一个士兵略有惊慌的话声,“又一个叉路!”
“哦,”琮文仲精神一振,扬鞭赶到前头。
“又来了,”队伍里,很多人都开始摇起头来,“这次不知道又会选那条。”
不过,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怎么都没动静啊。还没选好吗。
几个年老的士兵嘀咕着,脸上却是祈望着,焦虑着。
“哈哈哈……”
终于,琮文仲的声音传过来,可奇怪的是,怎么是笑声。
士兵们慌了,难道说将军给整傻了。
“哈哈哈……”
琮文仲此刻笑了,没人知道,他要疯了,高兴得疯了,连续四天了,他终于找到出去的路了!
“把大家都召集起来!”不过,很快的,琮文仲就不笑了,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对着身后的一个令兵递了个命令。
“出什么事了,”副官过来问道。
“我们找到回家的路了!”琮文仲感到有必要让大家放松下,他说出了自己刚发现的情况,“这里是盘山,我七年前来过。你们看,”
琮文仲一指叉道上旁的一间茅屋,道:“那是我当年带兵来这里训练的时候搭建的,现在虽然已经快倒了。可还是可以认出来。想当年,这山上还有座山神庙,后来被我拆了,那山神像就被我放在那茅屋门前当成守门神了。”
士兵里循着琮文仲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一间铺盖着杂草的小茅屋别扭的倾了半边,斜躺在路旁,在茅屋的前面,一尊退了颜色的石像却是昂然的屹立着。
“真的……太好了……”士兵门欢呼起来,浑然忘了所谓的军纪,都相顾的拥抱起来。
“还以为这辈子都出不去了,”士兵叫喊着,用带着哭腔的嗓子发泄着。“我们可以回家了。”
几天的时间里,原本强大的人们因为方向的迷失,对前途的失望,强大的战斗意志也因为心灵的茫然而冷却了。
回不了家,又找不到胡人,我们能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白白的死在这荒山里吗。
曾经,很多的人都在半夜起来,摸着胸口还在跳跃着的心脏,这样问自己。我们还能怎么办。死了,没人知道。就这样在这不知名的山里躺下去,任风雪掩埋这一切?等人来救?谁会来?进来的也迷路了……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大家都笑了,终于也瞧见了那还在云里的太阳,也听见了鸟儿那欢快的叫声。
“听着……”琮文仲的是声音忽地拉得很长,把大家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高兴够了没!”琮文仲大声的训斥道:“可以回家了,乐傻了吧?”
琮文仲的声音像吼了起来,在林子里回荡着。
“ 我们是军人,到那都别忘了。我们是有血性,敢拼敢杀的男人。我们在这山里,可以彷徨,可以迷茫,甚至是懦弱的怕死,因为没人会知道我们,我们迷路。”
“去他妈的,我们迷路了。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有那么多顾忌干吗。我们又不是圣人……”
琮文仲爆了一句粗口,继续道:“可现在我们出来,我们要怎么办!”连吼三声。
全场一时寂静下来,哼气的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们现在是军人!”
良久,琮文仲当先站了起来,握拳吼道。
“我们是军人!”
将士们原本静寂的热情一下子腾的重新烧了起来,跟着握起拳头,吼了起来。
“好,”琮文仲拔剑出鞘,指着前面的叉路道;“往左,过风妥岭,八面山,是大家最喜欢的,那是回家的路。现在谁要去,站出来,我这里举剑发誓,绝不拦阻,有没人要去,站出来。”
琮文仲连问几声,场中竟是无人作声,更无一人站出来。
“好,大家都是好样的,是真正的军人,我大晋国真正的男人。”琮文仲举剑过头,沉声道:“右边那路直上雪岭,便可西出郝连山脉,入草原,杀胡人!大家去不去!”
“去!”场中人人高吼,鼓啸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