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天，这个叫秦守川的人在这里寻求发展也是因为看中小水村的这股水。尽管他口里说是原打算要把这个项目弄到小水村，可人们都知道这镇是个穷窝子。办工厂是少不了水的，并且水少了还不行，而且还要有可长期利用的水源。而在这方圆几个镇子没有哪个镇的水源条件比小水村的更好了。以前就有过一些人打算把小水村这股水给买下，然后又靠这股水灌溉挣钱。但一直都因为村民们反对强烈而没有买成。

    现在又有人打这股水的主意。但这次不同，开了一早上的会，没有人直接提到关于这股泉的事。虽然没人提到，但人们都心里明白着哩。

    大会开完已是午饭时分。站了一早上的人们都抖擞着身子议论纷纷的向家里走去。几家麻利人的房顶已经冒起了炊烟。人们的心中却开始打起鼓来，大会开完了，该得知的好消息也得知。人们的脸上却呈现出即不高兴又不悲伤的表情。

    在村里办厂子？好事是好事，可要搬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会开罢，人们已经陆续走光了，剩下几个早就安排好的村里的积极人物子在操场上忙碌着，在马虎的指挥下他们把搭台子用的木杠子，木板子，桌子，凳子全部分别还给物件各家主。

    这是村里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隆重的举行这样的会议。这个场面只有在过年唱大戏时才有幸见到。这次会议让大家有种过年的感觉，不是因为开会的内容，而是搭台子和卸台子的过程。

    待所有一切就绪完璧归赵后操场上就只剩一片狼籍，像是发生过什么大事似的。地上的土皮被开会的人们蹭起厚厚的一层堂土，踢土冒烟的地上撒满了人们颠坐时撕下的麦草，一帮小屁孩在厚厚的堂土飞扬的地上打滚踢土耍子着。但在操场边的东墙那边却是另外一番繁闹的景象。

    操场边上的草摞根下“挖坑”“开拖拉机”的赌徒们依然开心的玩着。赢了钱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乱七八糟的快事。

    不时喊过来一个正在操场上玩耍的小孩，打发去买盒好烟。可爱的小孩抱着有幸能赏给自己一个冰棍的侥幸心理迅速跑过来接过钱买来了香烟。那人拿过香烟给在坐轮流打一关，不管是打牌的还是看热闹的一人叼上一根烟，脸上究竟布满了笑意。

    给输了钱的人给了个心理平衡，那人把剩余的香烟装进自己的兜里。输了钱的默声无言，接过小孩买来的公共香烟继续死死的盯自己的牌等待鸿运来临。

    接着就时不时传来婆姨叫自己男人去吃饭的喊气声唠叨声，“昝你打饱，不吃饭靠打牌把你养活上一辈子。”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常有理的母亲做熟饭后等不住男人和儿子来吃饭，就站在操场边上的高埂坎上喊：“有理吃饭咯……”

    常有理听到喊声后应：“来了。”却坐下来继续挖自己的坑。一边出牌一边朝另一滩上“开拖拉机”的他爸说：“大大，吃饭了。”

    他爸应：“你去吃，我不吃。”

    旁边就有人打哈闹说：“这父子两饭都不吃，拚光阴哩。”

    常有理一伙“挖坑”的一个又说：“钱是别人的身体是自己的，少弄上点。”

    “你别说，有理今天比他爸成。他爸输的走不起身哩。”

    人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玩着。

    常有理一听说他爸输了就问：“爸，你输了？输了多少？”

    两伙“挖坑”“开拖拉机”的人都被常有理的话逗的笑开了。

    “吃不吃”常有理手上只剩两张牌，问另外三个玩家，“不吃？不吃就报上。完了。”常有理“啪”的一声把最后两张扑克拍到铺在麦草上的烟盒纸皮上，得意的说：“中，一人一块。”

    他收过钱刚打算往袜子筒里要缏，旁边他爸走过来说：“又赢了？呵呵，来，给我给上点，我……”

    常有理把手里的钱塞给他爸，他爸刚要转身走，他又从里袜子筒里抽出一沓钱取了两张十块的说：“给。”

    输光尽的常世平不好意思的攥着儿子常有理给的钱又回到摊位上玩了起来。

    “吃饭么？你父子两不要皮脸了还。你看看谁父子像你父子一样。成天游手好闲，和一帮死老汉呆在一起推死日子。”常世平拿着儿子给的捞本钱刚坐下准备重新开牌，就听到妻子的训骂，“还没完没了， 你下午去看看，胡麻地里的草长成什么样子了。你再看看人家地里的，看看你地里的。庄稼都快被草吃上了，你父子一个比着一个一个赛着一个，这上面有饭吃哩？你父子两个零完就死在这上面了。看死在什么时候了。”

    “你吵啥吵着哩。下午凉快了我去给山上的党参里打药去，叶子上白麻点起满了，你和有理一搭去锄胡麻地里的草。”常世平反倒给女人安排道：“你和有理先吃去，我等一下就来。”

    说罢，喊：“有理？有理？跟你妈吃饭去。”

    输家难起身啊。

    常有理得到他爸的指点后，从袜子筒里抽出赢来的毛毛钱数，收拾好裤腿子，把裤结子往袜子筒里一褊一伸一看。看见他妈恶狠狠的脸正瞅着他，就再没敢应话直往家里走去。

    “那点钱把你就富了。你爸狗口里进了，你现在也学成狗食了。”女人跟在儿子后面像吆猪似的一边走一边骂斥着儿子。

    这时王家老婆子正拿木杈走过来。

    妇人给老婆子打招呼问：“大妈拿着杈这是干啥去？”

    老婆子耳朵不好使，看看妇人的眼神知道是在招问自己，应道：“我过去把这帮土匪赶一赶，你看把我的点麦草都踢踏成甚了？”

    “你给好好个骂上一顿，一整天一点也想不起上洼的，成天都堆在那里推死日子着了。”

    随后就听到老婆子脏言粗语的训骂：“日哈他妈的，你看看都把点草都踢踏成什么样了？在这里天天都找他大的魂着哩，都把魂丢在这里了？”

    两伙赌博汉老的小的都闻声笑了起来，没有人在乎这个颠盹老婆子粗言粗语的骂话，反成了一时的玩笑被大家笑开了。输了钱的也忘了自己输了钱，输了多少钱。赢了钱的更是畅开心怀笑呵起来。

    这一笑开，一个接一个的玩笑话就来了。一个欺罔一个，“小张，你把老婆子的麦草怎么踢踏成这样了？”

    旁人大笑。

    小张应，“就是，老婆子这里是金堆子，都来这里捞金子来了。”

    颠盹老婆子耳聋，听不出旁人说的话，只顾着骂自己的，“再在这里来，我就把腿卸折了。”

    有人就又打呵闹道：“下次都把腿抱好唠。”

    人们在玩笑中笑开散去，各自回各家吃饭去唠。

    常有理听着他妈的训话二话没啃一句，只顾走自己的路。走着，迎面过来答杰上妈。他猛然感到一种不自在。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路上正好全是被车轮碾出的拖泥带水的坑坑渠渠，他想弯到路的另一边去，可泥水坑沃又太宽，再着答杰妈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他只好低着头从答杰上妈身边擦过去，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直跳，像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他掠过答杰妈之后，听见他妈和答杰妈做作的彼此打了招呼。顿时，所有的事全部从他的心底拥现出来，撞击着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