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不敢出的正是本村最大的。官陈胜。原来吃晚饭的时候他老婆就看出来他有些心神游移,猜到他八成有什么鬼勾当,于是就不动声色。过去陈胜不只一次地在众人面前说,我从来不会撒谎,用以标榜自己诚实。有一次他又那么说的时候刘臣接过话说,可不是咋的,你从来不会撒谎,一撒谎就露馅儿,今天不露明天也得露。刘臣算把他看透了,一个屁一个眼儿,一说一个准儿。今天他又露了,让他老婆给盯上了。他在前。他老婆在后。他全然不知,趁着黑七拐八绕,兜了一大圈来到王老四家,吱嘎一声推门进了屋。他老婆刚跟着进了院,人家屋里啪的一声把灯闭了。他老婆趴在窗户往里看,啥也没看到,只听到陈胜和王老四媳妇在嘻嘻哈哈,说什么像皮球似的东西。陈胜媳妇是个有经验的人,知道捉奸捉双的重要意义。她强压住火,三步并作两步找来了王老三。王老三正为风言风语的事恨得牙根痒痒,二话没说就跟来了。俩人一个堵前,一个堵后,把他们俩人憋在屋里。他老婆喊出来。他就不出来。他害怕他老婆,更害怕王老三的拳脚。王老三冲进屋,把正在筛糠的陈胜揪了出来。王老四媳妇嚎啕大哭,边哭边说对不起王老四。她往院子外面跑,要去跳河。平时那河水就没脚脖,这些天连雨,是能淹死人的。王老三不知她是假死还是真死,死死把她拽住。陈胜还抵赖,说啥也没干。他老婆问,那你闭灯干什么?这时已经围了很多人,而且越来越多,围得王老四家水泄不通。还有不少攒着咸菜疙瘩,咬着大饼子的半大小子,一面看,一面瞎起哄。有人觉得怪克碜的,上来劝,让他们别再吵吵了,快回各家。陈胜想溜,但王老三岂能饶他,上去就是两个大耳雷子,打得他两眼冒出很多金星。陈胜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忙求饶,承认自己错了。很多人不怕乱子大,抱着膀子看热闹,像看戏,真过瘾。有的人被彻底打动了,完全投入到情节之中,如醉如痴,恨不得多长两双眼睛。
刘富看了一会,觉得看不下去了,忙叫自己的老婆:“快回去,饭桌子还没收拾呢。”
老婆说:“等一会,着啥急,你先回去吧。”
刘富说:“你想学学呀?我死不了,你学不成。”
大伙一阵哄笑,叫他老婆给他买一顶绿帽子。
有个老太太说:“这事怨陈胜。”
另一个老太太说:“不一定,母狗不撅腚,牙狗就不能爬。”
有人急忙跑去找治保主任刘臣——这等事情正归他管。去的人说你快去吧,抓对了,都堵到炕上了,撕把到一块了。刘臣知道奸情出人命,不敢怠慢,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就往外跑。他心想,王老四要是活着,借陈胜一个胆他也不敢踏进王家半步。刘臣停住脚,寻思了一会转过身慢悠悠地往回走。他改主意了,决定不去了,对来找他的人说,他比我官大,他的事我管不了。刘臣心想:我才不去管那些烂眼子事哪!叫他陈胜踩着别人往上爬,这回我看他怎么收这个场。他的心里生出一阵愉快,到家还没进门,他就喊老婆炒两个菜。老婆挺奇怪,问他这是干啥,不是刚吃完饭吗?他说,啥也不干,就是重新吃饭,还要喝两盅。
最后还是曲大娘出头把几个人劝住,散的时候王老三还骂骂咧咧踹了陈胜两脚。陈胜如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屁也没敢放,跟着老婆回了家。一进门他就扑到炕上,伤心至极,呼天喊地地呜呜哭起来。嗓门挺粗,像牛犊子找他妈。
他老婆喊道:“还有脸哭?嚎丧啊!我还没死呢”
陈胜说:“我——完了!我——完了!我这一辈子白——干了!”
陈胜是真的后悔了,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但一切都晚了。第二天公社就听到信了,马上派了一个副书记来处理此事。王书记告诉他要迅速查清问题,要给他党纪处分,就高不就低,要撤他的书记,问题严重就开除他的党籍,消除他造成的影响。但副书记调查完才惊讶地发现,陈胜的档案里竟然没有入党的手续,就是说他很可能不是党员。
王书记也很惊讶,摇着头说:“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入党的材料丢了?我认识他时他就是党员了,都十四五年了,没人说他不是党员呢,还参加过县里的党代会呢。”
副书记说:“我问治保主任刘臣了,他说十五六年前他来到西沟就参加党员会,他在外村时就是大队长,能不是党员?”
王书记说:“你没问问李德惠?”
副书记说:“他出门看病去了。”
王书记说:“去问问他本人。”
副书记回到西沟问陈胜:“你啥时入的党?”
陈胜说:“十五六年吧。”
副书记问:“在哪入的?”
陈胜答:“在西沟。”
副书记问:“你入党时谁当支部书记?”
陈胜答:“老李啊!”自从他当上书记,背后就叫李支书为老李。
副书记问:“介绍人是谁?”
陈胜答:“什么介绍人?没……没介绍人。”
问到这,副书记心想,要想搞明白这个问题必须当面问李徳惠。等了三天,李支书回来了。李支书说,当年他回到西沟时陈胜就在,开党员大会他就来,都以为他早就是党员了。唠了半天李支书也弄不明白他啥时入的党。为了彻底搞清这个问题,副书记来到陈胜十五六年前待过的那个村子,那边的老人说他在那没入过党。
副书记回来后斥问陈胜:“你为什么冒充党员?”
陈胜说:“我根本就没冒充。”他觉得很冤枉。
副书记说:“你还没冒充?你原来待的地方我都去了,没人能证明你入过党。”
陈胜说:“我在原来那破地方是没干好,但我在西沟干得好。党员会我都参加十多年了,年年交党费,难道我还不是党员?张铁军他们后来的都是,我还能不是?你也太能开玩笑了。”虽然领导批评了他半天,但他也没太服。
副书记说:“你是党员我能管着你,你不是党员我还管不着你了。”说着就要走人。
陈胜说:“你不管没关系,我找王书记去。”
第二天他去找王书记,等了一天都没见到个人影。王书记知道他要来,吃完早饭就下乡了。陈胜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到王书记去了哪个村。第二天陈胜又去公社,等了一天,还是没见到王书记。以前到公社,熟不熟的总有人打招呼,那些助理了,委员了都抢着请他吃饭。现在可好,假党员的贴子就像在脑瓜门上,家喻户晓,谁见谁躲。
回到家,他老婆说:“你还找个屁!就是找回个党员也得让人给开除了,你干脆在家好好待着吧,别到处丢人了。”
陈胜一寻思可也是,再找也没有好果子吃,憋屈就憋屈点吧,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他想到搬家,回原来的那个村子,又一想好马不吃回头草,没啥大意思。到了这步田地,他老婆也后悔了,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难看,连书记的乌纱帽也折腾没了。他的乌纱帽没了,她也就是秋后的瘪茄子了。走在大道上,谁见了她都躲着,好像她是瘟灾的。有的老娘们见了她就是洋洋不睬,就是有搭话的也是可怜她。她想多说几句,可人家都走老远了。她老婆想,要知道这样我去捉那个奸干啥?他愿意搞谁就搞谁,愿意啥时搞就啥时搞,搞掉底才好呢!反正谁搞累谁。怎么就昏了头,只图一时痛快,没想到怎么收场。咳!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现在完了,不当官了,他想搞也没人跟他搞了,我想抓也没地方抓了。
王书记这两天也挺犯愁,愁的是西沟谁来当支部书记。他让党委委员们开动脑筋憋了两天,最后决定让治保主任刘臣当支书。大家对选刘臣不是很满意,王书记也觉得不理想。这个人的最大长处是特别耿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群众中威信很高,能支开套;但是,这个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