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石九江正欲将‘斩’字令牌抛下,就听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刀下留人!”
“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驾到,旁人避开——”
两名骑兵先行开道,火速向刑场奔来,一边喊,一边驱开路人,他们身后紧跟着十几骑人,正朝着荒烟亭飞驰而来。
周围的百姓不禁一片骚动,纷纷向两旁散去,让出一条路来。刽子手也停下手中刀,同周围的百姓一样,见太子的坐骑临近,跪地参见。
石九江神色剧变,急忙将令牌抛下,吼道:“斩!”
刽子手愣了愣,立刻站起身行,举刀朝丁峻的头颅劈下。
“当啷”一声,大刀擦着丁峻的脖颈掉到了地上,只擦破了层皮儿。
却见刽子手捂着手腕,十分痛苦的摸样,他脚边落下一颗钢珠,是太子的开道骑手射出的。
石九江急红了眼,当即施展轻功,一个筋斗跃到丁峻面前,挥掌击向丁峻的天灵盖!丁峻顺势一扭,竟避开了掌风,石九江两眼冒火,拾起大刀正欲砍下,就听身后一人喝道:“住手!”
回首一瞧来人,石九江的刀也砍不下去了,无奈的丢到地上,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载着一人,快速穿过人群,到了荒烟亭前。
来人稳健的下了枣红马,阔步走来,眉宇间一派尊贵之象,仪表堂堂,神情中带着几分威严。
石九江赶忙上前,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沉声哼了一声,算作回答,旁边已有人抬过椅子,请太子落座。
太子坐下,表情甚为严肃,瞧了一眼石九江,质疑道:“石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理应拥政爱民,即使对待死囚,也该依法处置,怎能亲自动手嗜杀?”
“这个……太子说的极是,只是囚犯早该行刑了,不想被无端拦下,况且这死囚还有同党来法场捣乱,实在是罪大恶极,下官一时心切就……。”石九江干咳两声,面对这位才华横溢又傲气十足的太子殿下,总感到心虚不自在。
“太子殿下面前,石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什么叫被无端拦下?明明是你听到暂缓行刑的指令,故意抗旨不尊!如今还敢抢白太子的不是?”太子身旁的秦杉气壮理直道。
“没、没有啊!下官不敢,绝没这个意思!只是……咳咳,囚犯死罪已定,下官不太明白……太子爷为何要阻拦?”石九江低声问道,心里却在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秦杉活吞下去。
太子向断头台望去,看见了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丁峻。此时的丁峻虽被人按住,却仍奋力反抗,一双俊目牢牢盯着太子,口中‘呜呜……’的似乎想说什么,无奈被布堵住了嘴,什么也听不清。
太子皱皱眉,问道:“石大人,这死囚犯的什么罪?”
“回太子,他深夜潜入都尉府行刺下官,下官和内人都被他所伤,对了,他还刺伤了您的小鹿!”石九江一手扶着肩头,挤眉弄眼的说道。
“好大的胆子!”太子瞧着丁峻斥道,顿了顿,接着道:“将他的认罪书呈上来。”
石九江闻言,朝李威递个眼色,李威立即将那份伪造的认罪书呈递给了太子。
太子看的很仔细,只觉得罪状含糊不清,言语粗略,潦草不堪,最后看到落款上丁峻的名字及画押……。
石九江唯恐横生事端,忍不住催促道:“太子殿下,午时三刻已到,案犯该正法了。”
太子沉吟着,并未发话,石九江惴惴不安起来,不明白太子究竟想些什么,正要说话,就听台下被擒的几名护卫大喊:“太子殿下,快放了我家小姐……”刚喊了一句,旁边立刻有官兵用布塞住几人的嘴。
太子见状,疑惑道:“他们是谁?为何将嘴堵上?”
石九江道:“都是死囚的同党,刚刚来法场捣乱的,此刻又在胡说八道。”
“哦,他家小姐也是同党?在哪里?”太子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疑云四起。石九江无奈,指了指断头台左侧,此时,被官兵击昏的虞梦诗尚未醒来。
太子顺着方向一瞧,不禁陡然大惊,心中掀起了千石巨浪……。
石九江道:“她也是死囚的同党,和那几个人一起来法场捣乱,所以一并抓起来。”
太子慢慢收回了视线,待情绪稍稳,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能来捣乱?石大人未免夸大其词了。”说完,将信将疑的看了石九江一眼,不等他答话,又道:“刺杀朝廷命官非同小可,出了这么大的事,石大人为何没通知我一声?”
“嗯……下官不想搅了太子来开封游玩的雅兴,这种杀头的事,还是不看的好,所以不愿惊动太子,下官会照章行事。”石九江避重就轻的答道,见迟迟不斩丁峻,心中开始焦躁起来。
太子盯着石九江,意味深长的说道:“石大人以为我此次出行是来游玩的?”
“这个……这个,下官也不清楚。”石九江支吾着,面露尴尬。
太子瞥了秦杉一眼,秦杉会意,上前开口道:“太子殿下此次奉了皇上御旨,前去大江南北微服巡查。数月前,曾在扬州赈灾的巡抚陈进就因贪赃枉法、私卖灾粮,被太子抓住证据,现已押往长安问罪。石大人今日处置囚犯,一无事先通告,二无知府监斩,私自瞒着太子殿下处死犯人,又是何故?”他身为御林军副统领,官位并不在石九江之下,故而说话毫无避讳。
“你……你胡说!老夫并没有故意不报,只是处死罪犯这样的小事经常发生,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石九江顿时脸红脖子粗,被秦杉一顿抢白,气的肺都要炸了。
秦杉正想还嘴,太子抬手示意他稍候,转向石九江道:“石大人莫动怒,倘若罪证确凿,处斩犯人乃是天经地义。只是三日前我等刚与大人郊外狩猎,近两日却没听到丝毫消息,今日惊闻城外处斩,故而前来一探。”
顿了顿,又道:“刺杀朝廷命官事关重大,倘若案犯还有其他余党意图犯上作乱,危害官府及百姓安全,就是关系到朝廷社稷的大事!必须详尽彻查清楚,人命关天,石大人切不可草草了事!”
石九江听得一头汗水,他实在没想到,原本处死丁峻是在他全权掌控之中的,却不料中途竟出现一个爱管闲事的太子搅局,竟演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当下擦擦汗,犹豫道:“太子说的极是,只是此事已调查清楚,案犯平日作恶多端,下官曾下令逮捕他,不想惹怒了他前来行刺,这件事……就是这样。”到底刺杀他的原因如何解释,石九江也不好说清,且越说底气越不足。
太子早已看出端倪,心中越觉得此事必有隐患,朝秦杉递个眼色,秦杉将贴身携带的密笺打开,取出公文及御赐金牌,太子接过手,向石九江展示道:“皇上钦赐金牌在此,上至惩办大臣、中至调兵遣将、下至处罚平民,附有圣旨公文,石大人可瞧仔细了。”
石九江面色大变,遂率众官兵跪地行礼,齐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太子道:“众将士请起。”
待众人起身后,接着道:“此案始末仓促,依我看尚有可疑之处,本太子欲带回案犯及同党重审,石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这……这等小事,太子还是交给下官处理就行了,怎敢劳烦您呢。”石九江急得暗中咬牙,若发回去重审,可是大大的不妙!
秦杉冷笑道:“石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太子殿下觉得案件可疑,要发回重审,如今御赐金牌在手,圣旨公文在上,还过不了你这一关不成?石大人将皇上的旨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