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和欣碧雀从电信大楼下来，他们准备去林凯家拿衣物。刚才三个劫匪引起的风波已经消散。

    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惊了，一会儿谁谁被骗得倾家荡产啦，一会谁谁为争家产六亲不认啦，一会儿谁谁一夜暴富啦。这个城市给了人们梦想也给了人们凄凉。在这个城市里，你如果花了太多闲功夫去看别人的热闹，保准你的生活就会过得很糟糕。所以回家的人群照样在各条马路上拥挤着、堵塞着。

    林凯知道两个小时的下班高峰期还未过去，今天又带着一位美女，人家还陪自己回家拿行李，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再陪自己挤公交车。虽然，小曾常对他说‘在这个城市里，你对女人讲绅士风态就是顶着磨子唱大戏——吃力不讨好。’似乎在这座城市里男女更加平等一些，而且在这个城市里交通费绝对是普通打工仔的一大负担。不过，现在他是青雕了，他不是从前那懦弱的林凯了，所以他决定破费一把打的回去。

    于是，林凯走到路边停住了。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空车，他正欲招手却被碧雀按住了手。碧雀眨着眼睛说道：“你平时都是打的回家的吗？”

    林凯看着碧雀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白净的脸开始发红。他知道如果说假话，是肯定骗不过这女子的。这女人的情况和有多深的城府他都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女人绝不是那种十几岁的小女孩，能骗骗了事的。再说了，让她知道实际情况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也就不用打的了。

    这一点林凯想对了。欣碧雀冷淡地看着他说：“改变还未开始，在别人眼里你依然叫做‘林凯’，其他的需要你将来自己去努力。我们就坐公交车或者坐地铁回去吧。”

    碧雀的声音小声而有穿透力，使林凯无法拒绝也无处辩解。语塞的林凯已隐约感到师父的严厉，心里不免觉得有些不愉快。

    碧雀看着林凯的尴尬，脸上的表情从冷漠慢慢转变为友善，进而转变为喜悦，她上去一把挽住林凯，笑着对他说：“我们这样去挤地铁好吧。咱们血之士难道还挤不过那些普通人。”

    碧雀刚好比林凯矮一个头，而林凯长得虽然不能用英俊来形容但作为男性来说他的身材是非常好的，甚至还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和碧雀这么挽着竟貌似一对神仙眷侣。林凯被这么一挽，听了这话，不由笑起来，刚才的不愉快瞬间消失了。他突然间发现他现在完全在欣碧雀的撑控中，而且他还如此心甘情愿。

    林凯绝少在这个时候回家，他带着碧雀走进院子时四周已经飘散着饭菜的香味了。这个季节里在这个城市的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扑面吹的风中已经带着阵阵寒意。正在楼上做饭的小陆家媳妇还是借着那路灯的光线透过黑黑的夜色用她那敏锐的目光看到了林凯和碧雀。

    小陆媳妇端着菜嘟囔着往房间里走。小陆正敲着键盘等着老婆开饭呢，见他媳妇进来了便问道：“老婆，你在念什么呢？”

    小陆媳妇嘴巴一撇大声地说：“我说那林凯啊。今天一大早发神经，一拳打烂那破沙发，现在又带个大美女回来，不知道是撞啥邪了。”

    “美女！”正在自己房间里吃着泡面的小曾一听到美女二字马上来了精神。平时他们都是很少窜门的，特别是吃饭时间，各家吃各家的饭这是在一起合租必然要遵守的规矩。但是听到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小陆媳妇说有美女，小曾怎么能不放下自己手里的泡面碗跑到小陆房间门口探进半个脑袋去听点消息呢。

    “别听她瞎掰。就小林那瘦瘦的样子也能一拳把那沙发打成那样？”小陆从他媳妇手中接过菜往桌上一放，对着小曾探进来的半个脑袋说道。

    “呵呵，就是，就是。不是小林拿钉锤、锯子什么的给弄坏的吧。”小曾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只要赔钱的时候别把我算上就行了。”

    小陆媳妇有些不高兴了，把手一扬道：“不跟你们说了。”转身回厨房去了。她早知道自己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林凯带着碧雀上来了，小曾早已在门口等着。看着碧雀进来一副花痴状，把碧雀请到客厅里渗茶倒水忙个不停。

    小曾的表现早在林凯意料之中，小曾一向自认是泡MM高手，可就从来没见他泡到过谁。不过，小曾的殷情让林凯暗自高兴了一下，因为小曾至少帮他省了一些事，他可以不用把碧雀带入他那间凌乱的小房间。林凯把欣碧雀留在客厅里自己便进房去收拾东西了。

    一向懒惰的小陆借着看林凯的名义也从房间里跑出来偷偷打量欣碧雀，当听见老婆快要出来的声音时便赶紧站到林凯的房间门口去。小陆媳妇很快也过来站在了小陆身边，她往林凯房内看了一眼便牵着小陆回房去吃饭，路过客厅时也翻着白眼看了一眼欣碧雀。

    林凯在屋里稀里哗啦地收了两箱衣物。他把两箱东西扔在地上，那留念情绪又向心底涌了来，也许并不是留念也许是对将来陌生的环境的一种恐惧或担忧，毕竟他只有24岁。林凯关了房间里的灯，其实房间原本就不明亮，此时更只有客厅射进来的一点光线了。

    不知道林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了黑暗，他掏出一包烟甩了一根在嘴里，点燃后吸了起来。听见小曾在客厅缠着碧雀聊着天，林凯并不急于离开他这并不温暖的小房间。他抬手摸了摸床前桌上的电脑，这几年寂寞、孤独的时候都是它陪着林凯，曾经的快乐悲伤都留在了这里面。

    房间里最干净的东西也就是这台电脑了，平时里林凯是相当爱惜它的。虽说林凯打工每个月挣不了几个钱，但他配置电脑的时候一点也没小气，省吃俭用几个月，配了一台当时性能比较高的电脑。这也可以说是他目前最贵重的一样财产了。

    一根烟吸完，林凯灭了烟头拿着两箱东西走出去了，将电脑留在房间里。出了房间他才发现欣碧雀是一直站在客厅里等着他的，她并没去坐客厅里捕着尘灰的凳子。小曾也笑容满面地陪着欣碧雀站在那里。

    林凯上前拍了拍小曾说：“兄弟，谢了哈。”

    小曾也捶了捶林凯说：“兄弟，有空回来坐坐。”

    林凯笑笑点点头，但谁都知道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极小。

    林凯把行李放在客厅里，对欣碧雀说声：“再等我一下。”拿出烟来散了一支给小曾，自己又叼了一支在嘴里便去小陆房间了。

    “陆哥！”林凯走到门边向小陆抛了一支烟去。小陆双手一伸接住了。此时小陆家已吃好饭，他媳妇出去洗碗了。

    “小林，要搬么？”小陆点着火走过来。

    “嗯。离开一段时间。”林凯合着手接住小陆递过来的火。

    “那是你女朋友？”小陆用眼光指了指欣碧雀。

    林凯正想说不是的，却瞟着小陆媳妇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便清清嗓子大声得说：“是啊。”

    “小子厉害啊。”小陆怪笑道。

    “哦，客厅里的沙发坏了……”小陆顿了顿又说道。

    林凯凯衔着烟的唇抖动了一下，然后说：“是我弄坏的。我把电脑留房间里了。如果不够赔的话，让房东联系我吧。”

    小陆马上满脸带笑地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会跟房东说。放心吧。”

    “陆哥，没事了。那我走了。”林凯说着转身往客厅走。

    “好的。慢走哈。”小陆也摆摆手回到他的床边继续玩电脑。

    小陆媳妇和林凯对视了一下，也回了自己房间。

    林凯拿着行李和欣碧雀走在大街上情绪有些下落。这么多年自己什么都没积累下来，就连以为拥有的那么一点点的人情也是如此淡薄。没有人留他，没有人伤心，没有人难过，他的离开还比不上那只旧沙发的损坏重要。

    林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身旁的护城河河水也静静地流淌着。这一切欣碧雀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