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樱桃熟了,三个哥哥也回来了。
坐在树梢上吃果子的陶之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翻身落地,飞快的朝锁魂堂奔去。
“哎呦!我们小陶之可是又重了不少呢!”
惠凡伸臂环起那个瞬间窜到自己身上的小家伙,笑着感叹起来。
旁边的秦好也走上前来,雀跃伸手道。
“让我也掂量掂量,看看这个小馋猫又背着我们吃了多少好东西。”
陶之看着那个比惠凡矮上一头的秦好,抱紧惠凡的脖子,噘起小嘴儿不放心的开口叫道。
“不要!三哥那么矮,肯定抱不住陶之。”
听到陶之这话,秦好满脸的不爽,伸手重重拍了一下陶之的小屁股。
“三哥坏!一回来就欺负陶之。”
陶之伸出小手揉着屁股,满脸委屈的怨怪起来。
这时候文来才笑着走到近前,从身后拎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放进陶之的手里。
“是桂花糖!”
陶之不用打开就闻到了那股清甜,雀跃的叫了起来。
“鼻子比狗还灵!”
秦好适时的开口阴道。
陶之噘着嘴瞪了秦好一眼,才转头看着文来,甜甜的笑着开口。
“谢谢二哥!还是二哥最好。”
听着陶之的话,文来淡淡的笑了。
“抱了你这么半天,我都不好,那干脆叫你二哥抱好了。”
惠凡佯装生气的酸声开口。
陶之马上搂紧他的脖子,急急补救。
“大哥也好!大哥和二哥一样好!就三哥最不好!”
秦好听了陶之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又伸手重重的拍了陶之的屁股一下。
“还打我,三哥更不好了!”
陶之反手捂着屁股,高叫起来。
“行啦!老三别闹了,你刚回来就想举缸是怎么的?”
惠凡开了口,秦好只好负气作罢。
陶之看了看满脸怨气的秦好,伸开小手,开口道。
“三哥背陶之,就是好三哥。”
惠凡把陶之放在秦好背上,看着秦好满脸隐忍的笑意,也觉得心里温暖。
谁想到这时候,陶之竟伸手拉起秦好的耳朵,朗生开口。
“驾!驾!马儿快些跑啊!”
秦好被气的脸都青了,松了手,把陶之丢在了地上。
陶之早就料到了他一定会来这一手,故意装着跌倒在了地上,还顺势滚了两圈,接着就低着头捂着嘴哭喊起来。
“陶之的牙摔掉了!牙掉了!我的牙!牙……”
三人看到陶之那狼狈的样子,都吓的不轻,赶忙围了过去。
看着陶之伸出的小手中那颗带血的小白牙,秦好的脸色瞬间煞白。
惠凡和文来也紧张的抬头看陶之,见他从手指缝里冲他们眨眼睛,这才了然,都忍着笑看着急的抓耳挠腮的秦好。
“是三哥不好!都怪三哥!陶之,要不你罚三哥举缸,举三天三夜好不好?”
秦好慌张的开口安慰着捂着脸哀哭的陶之。
“举上一百天,陶之的牙也长不回去了,陶之不要做没牙的丑孩子,那样三哥更要笑话陶之了。”
“怎么会呢!三哥绝对不会笑话陶之的。”
“真的?你保证。”
“我保证!否则就是小狗!”
听到这陶之才满脸严肃的放下捂在脸上的小手,开口叫道。
“好,一言为定!”
看着陶之那满是泪痕的小脸,再看那一排缺了一颗门牙的贝齿,秦好早没了嬉笑的心思,只是觉得十分愧疚。
惠凡和文来看着陶之口中的那个滑稽的缺口,都忍不住掩口嗤笑起来。仔细想来,这小家伙换牙的年龄到也真是晚了些呢!全天下怕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小孩子还能把这事当成游戏来玩耍了。
——
那天之后,陶之就请灼印帮他在那颗乳牙上打了个小孔,穿上绳子日日挂在胸前,反复的折磨着依然不知情的秦好。
可是还没等陶之的新牙长出来,三个哥哥就又要出发了。
临行前,坏坏的陶之把那个特别的挂饰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了下来,郑重的把它套在了秦好的脖子上,定定开口。
“三哥,陶之就把这个对我来说十分贵重的东西交给你了。你在外面要是想陶之了,就低头看看这个,就当是它替我陪着三哥好了。”
秦好红着眼睛重重的握了握那颗牙,冲陶之点了点头后才跟着那两个死低着头的哥哥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陶之的视线中,他才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倒在地。
但是令陶之想不到的是,这件看来特别可笑的事在两个月后却成为了他最后悔的事。
那是一个知了声声的午后,陶之坐在荷池岸上百无聊赖的乘凉。他边用小脚丫胡乱的拍打着凉爽的池水边摸着自己那颗新长出来的小门牙,窃喜的想着远方那个正为自己幼齿而感伤愧疚的三哥。
突然一阵慌乱的马蹄声从他身后的大道上传了过来,他马上雀跃的跳起来,拎着鞋子奔了过去。
直到看着大哥和二哥把那个浑身白袍已经被血染成红袍的三哥抬进了屋子,他还依然不能回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他心里也清楚的很,三哥此刻命在旦夕!陶之一步也不离开的守在门边,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教中的大夫们进进出出的直到入夜,才算忙完离开了。
陶之却还站在门口,眼睛紧紧的盯着床边那只染血的拳头。
“三哥是怎么受伤的?”
文来低头看着死拽自己衣袖不放的小人儿,皱眉摇头轻声说。
“陶之,你就别问了。”
“三哥手里抓的,是我的牙坠么?”
文来沉默了很久似有不忍,但最后还是在那双眼睛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陶之脑袋里似乎有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东西越来越烦乱,他拉着文来的袖子使劲的喊起来。
“告诉我,三哥他到底是怎么伤的!告诉我!”
这时候,惠凡才从床边走到门口,他看着文来开口。
“告诉他吧!”
文来这才艰难的开口。
“跟敌人打斗的时候,你给他的那颗牙掉了,他弯身去拾的时候被对方找到了破绽,一刀就划开了他的脖子。”
听着那字字血泪的话语,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陶之的脑袋里嗡响起来。是自己那个愚蠢的玩笑,害死了三哥!天哪,自己竟然还没心没肺的为这个窃喜了那么久。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越想越感到头脑发沉、胸口发闷、呼吸急促,眼眶灼热的一瞬他猛的推开挡在门边的文来,疯了似的跑进了漆黑微凉的夜色中。
——
夜祭看着那个缩在漆黑石室角落里的小身影,轻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去拉他。可那个孩子却死死的扒着墙就是不肯起来。
“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好些。”
无奈的夜祭松了手,淡淡开口。
“夜祭,我现在有什么资格哭。”
夜祭听着那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晦涩口中难言,转身走了出去。他站在石室外,看着四周婆娑而动的竹影,听的见那沙沙的叶响声却始终听不见那孩子的哭声。好像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疼痛另他成长,只是无声的抽枝拔节。
——
定魄塔塔顶的望风台前,两个男子并肩临风远望,显得异常萧瑟。
“那孩子现在不愿见任何人。”
灼印转头看了看夜祭有些不忍的神色,寒声开口。
“也许他做的对。若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见谁都没用。”
夜祭转头,看着高深莫测的灼印,仿佛了然。
“他一定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