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醒了……一个姑娘却是男子的打扮,还浑身是伤,是遇到难处了吧?”
恍惚的烛光中,一慈善面容的妇人体贴的将陶之酸软的身体扶了起来。
陶之这才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那是女子的素裙。
“昨天傍晚,我在河边洗衣裳,就看见你顺着河水漂了下来。”
“是您救了我?”
陶之满脸谢意,但还是小心的四处看了看。这是个很简陋的农房,但也很干净。
妇人憨厚的笑了笑,眼角的细碎纹路凸显质朴,她爽朗开口。
“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身上的伤也是我包的。村里人都叫我周婶,我丈夫去世好多年了,两个女儿也都远嫁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所以你不用顾虑,可以放心住下。”
陶之虚弱的笑了笑,点头。
“谢谢周婶。”
周婶起身走到灶台旁,开始忙乎开了。
“看得出你必定是有难处,我也就不多问了,对外也不会多说什么,你先养好了身子,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吧!”
看着妇人忙碌的身影,陶之轻轻的松了口气,感激的开口。
“谢谢您。”
这一住就是两个月,转眼到了盛夏。陶之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却也没急着走。周婶是靠替大户人家洗衣裳为生的,陶之没事的时候就在家帮着她晾晾衣裳,日子过的也算悠闲惬意。
“丫头,我回来了。”
陶之听到周婶的唤声,马上走出屋子。
接下她肩上的衣服包裹,替她端了碗水。
“这些啊都是城东大户要丢的旧衣,我看有些你穿的合身,就拿回来了。”
陶之笑着点头。
周婶看着她那不施粉黛的面容,满脸赞叹。
“生的这么俊俏,怎么就总也不打扮打扮呢!”
陶之淡笑着开口道。
“周婶觉得我这样不好看么?”
“好看!好看!我们丫头呀,怎么都好看呢!”
周婶摸了摸她的脸,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陶之靠在周婶的怀里,心里忽然难过。如果娘在身边,也是会这样疼爱的搂着自己吧!娘说过,之儿是娘亲最最宝贝的女儿,是娘亲的心肝。可是娘亲啊!你如今又在哪呢?之儿对你的想念像种子生根发芽,长出藤蔓,纠缠心间……
——
天已经黑透了,可是周婶却还是没回来。陶之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禁担心起来。那种忐忑不安使她不能再等下去,她抓起墙角的蓑衣披上就朝城里跑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处火光,不待走近,陶之心里的不安却更加翻腾。那是周婶送衣裳的高府,那处宅院绝对不会错!
站在后门不远处,看着大雨中火光冲天,听那些微弱不清的呼救声,陶之的心里忽然冷的颤抖起来。突然,一妇人的身影摇晃着跌入了陶之的视线。她蹒跚着迈脚出门,另一只脚还没踏出门槛,就被人用鞭子抽倒在地。看着大雨里、火光中的周婶被人往里拖,看着她对自己死命的摇头,看着她终于没了生息躺倒在血和雨中,陶之的脑子里有些弭患的东西嗡嗡直响。
忽然,一人目光扫到门口发呆的陶之,高声报道
“三少爷,那还有一个。”
夜雨中,陶之没命的奔跑起来,只是雨大路滑,身后的追逐声渐近。
“站住!”
长剑劈落蓑衣,陶之猛然回身,那张金属的面具泛着银光,晃疼了陶之盈泪的眼睛。
“陶之!”
那声音,他是三哥秦好。
黑暗中,他秀气的白色长袍上染满了鲜血,那其中也许还有周婶的。那个待自己如亲女的周婶,那个善良憨厚的妇人,那个陶之把她当成娘亲一样依靠的救命恩人……
此刻的重逢早已没了欣喜,因为这场让人狼狈的大雨,因为这些残忍的杀戮。陶之的心里甚至有些不愿与他相认。
远处的两人也近了,秦好拉着陶之的手,转身高喊。
“大哥二哥,是陶之!”
陶之忽然难受,突的用力甩开他的手,没命的往周婶的家奔去。
“陶之!陶之!”
对身后的叫声置若罔闻,陶之跑啊跑的,此刻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只能让他流泪的地方和这些他不认得的人……
“叫你站住,你没听到么!”
脚腕被长长的套索系住,一个抽拉,陶之奔跑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泥泞中。
灼热的脸埋在泥水里,陶之不敢抬头,怕眼泪会被他们看见。若是此生不再相见,也许就不会这样难过到甚至都不想再见。可是,在这么长久的离别后,这样的突然相遇,不是该欢喜的么?
“起来!”
那略带怨怪的声音是惠凡。
一旁的文来看了看秦好,二人都没做声。
惠凡上前把趴在地上的家伙拎了起来,伸手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就生硬的将他丢到肩头。
“有什么话,回去说。”
撂下冷话,剩下两人也只得跟在他身后,朝来处走去。
大雨还在扑落,仿佛一场不会休止的悲泣。陶之被惠凡抗在肩头,他微微抬起灼热的眼睛,看着那处恍惚不清的火光,心里哀念着:对不起……
——
“陶之,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文来体贴的递上热茶,陶之顿顿的接在手里。
秦好一双疑惑重重的眸子上下扫量床上的人,忍不住叹出来。
“你怎么这个打扮?唱戏啊?演黄花闺女?”
惠凡狠狠的瞪了秦好一眼,淡淡开口。
“说吧!你该告诉我们的。”
陶之抬起头,看着已然出落成熟的惠凡,又低下了头。
“我是女的。”
听完他这话,秦好蹦的老高,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文来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轻叹了口气。
惠凡虽不忍心,但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
“教主让我们找你回去。他说若你还想见你娘,就乖乖的跟我们回去。”
“我跟你们回去。”
陶之有些麻木的开口答应,心里却隐隐的疼了起来。回去,怕也是见不到娘亲的吧……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这么有气无力的。今天的事我们都会为你保密的,你放心。”
秦好上前拍了拍陶之的肩膀。
陶之抬头看着他。什么都不用说,也谁都无法怨,因为对于白冥教而言,没有人是无辜的,没有人不该死。即使路人,碰到了他们也是命该绝。可是为什么心里会突然生出一种淡淡的不甘,作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忽然觉得对不起很多人,也对不起自己……
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吟问出来。
“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三人看着陶之,听她说这话,比听说她是女人更加令人震惊。
许久,惠凡才冷冷开口。
“招惹了白冥教,就没有人是无辜的,这个你应该知道。”
文来淡淡的扫了一眼惠凡,又叹了口气。
秦好满脸难言,走到陶之身边,拉起他的手开口。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么让人伤心的话,人是我们杀的,你怨我们了?”
陶之听着秦好的话,眼眶温热,低低开口。
“陶之不怨你们,陶之只是不懂。总得有个合理的原因吧……”
唯一知情的惠凡看着陶之那张自责自怨的面容,忽然难受,终是不忍,开口道。
“本是不应该让你们知道的。师傅传了教主的令,要杀光那里的所有人,还包括收留你的那个妇人。原因是,那个妇人已经暗中把你卖给了那家的老爷做收房小妾。师傅还传了教主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