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到周五了,今天对我来说可是个大日子,因为外婆终于可以出院了。我兴奋得一晚都睡不着。四点钟左右,我一骨碌爬起床,想把乱糟糟的家收拾一遍。
如果现在你看见一个卷起手袖,右手拿拖把,左手拿抹布,披头散发兼穿着睡袍的人,在傻笑着干得天昏地暗!请不要尖叫,那个人并不是从阴曹地府跑出来的,更不是从青山翻墙逃出来的。
客厅、房间、厨房、厕所、菜园……都被我细心地收拾了,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了。望着清出来的垃圾,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懒了。
收工后,已经六点左右了。我从一个貌似疯婆子的尊荣摇身变回穿着天蓝校服的普通大学生。即使累得快散架了,但心中仍然欣喜得很。
然后,我拿出昨天买的几张“福”字,倒贴在门上和墙上。福倒,福到!外婆见了一定很高兴的。
几下敲门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一定是琉佳来了。说真的,琉佳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称职”goodfriend 。平时在校内和我呈橡皮糖状不说,每天还坚持要到家里和我一起上学,放学都要把我送回家门口才罢休。
打开门,琉佳把头探了进来,身后是一辆银色的奔驰,“哇!气氛很喜庆啊!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外婆今天可以出院了,家里终于不止我一个咯!”我自己也兴奋得难以形容。
“你们今晚可以欢聚一堂了,”琉佳做了一个恭喜的手势,“额,如果你知道周二那个学业突击检查的成绩,你一定会更高兴的。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我的心撞了一下,今天就要公布成绩了,竟然忘了,“我这次一定会很差的,好了!我们上学吧。”
我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一划而过。虽然成绩是很不如意,但被外婆出院的喜悦足以覆盖了。
银色的奔驰很快就停在了樱菲门口,公布栏旁边挤满了人,沸沸扬扬。上方的屏幕里打着一条名字,格外醒目。但这一次并不是我!
还是千篇一律的场景,还是夺魁者被前呼后拥的画面,我却置身在外。不得不感叹,樱菲真是一个激烈的竞技场,近似残酷的竞技一轮一轮地展开,淘汰、翻身、晋级,环环交错。有几个较为亲密的朋友向我说过几句勉励的话,但更多的是与我擦肩而过的熟面孔。
如果说,我没有一丝落寞,那就是假话了。原来一个人在前呼后拥下转变成孤身一人,竟然是这么突然,这么可怕。
但是,不知道是教授那天最后一句话,还是外婆出院的缘故,我并没有沮丧。胜负乃兵家常事嘛!那个人一生中没有失败过,如果你没有失败过,那么你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失败。
“阿韵,你不会是涂错答题卡了吧?”琉佳一直都没问什么,现在突然说了一句使我哭笑不得的话。
“为什么这样说呢?”
她指向几个女生,“我刚刚听到她们是这样说的。”
一小阵暖流穿过了我的心扉。我向琉佳笑了笑,耸了耸肩,没否定也没有肯定。
琉佳刚想张嘴,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琉佳,这里太吵。我去接个电话。”
“嗯!我在这一边讨教些学习方法,一边等你吧。”
拐进旁边空无一人的阅览室,就像远离了喧嚣。掏出手机,竟然是弗洛斯医生的来电。“喂!弗洛斯医生,有什么……”
焦急的语气打断了我,“阿韵!你赶快到医院。”
心里一慌,刚想问什么事。他再次急促地打断了我,“快点!你外婆进了抢救室。”
“轰——隆!”犹如平地上一声响雷。来不及伤感,我火速向校门跑去!浑浑噩噩地穿过人群,不知是谁拉住了我,“阿韵,你怎么了?”
是琉佳,我一把抓住她:“你的司机走了没有?”
琉佳竟然呆愣地望着我。心急如焚的我抓住她的双肩猛地摇了一下,喊道:“到底走了没?”
琉佳口吃着说:“没……没……”
“没”字一出口,我一把拉住琉佳的左臂,往停车场狂奔而去。脑海里不停地冒出外婆的音容笑貌,很怕!真的很怕!
外婆!您不要出事……
跑到停车场,司机从银色奔驰里走了下来,“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啊!我……我也不知道啊!”
来不及了,我慌忙地打开车门,急促地喊道:“去市人民医院,快!快!快……”
琉佳也钻进了车,向司机喊:“依她的,快开车!”
引擎启动了,我的脑海里不停地蹦出寂静如死域的医院图片,不停地想象着外婆在急救室里的图片……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已经尽力不去想了,为什么?我不由自主地重重甩了甩头,双手紧紧地抱着头。
琉佳抱着我的右臂,忧心忡忡地问:“阿韵,你怎么了?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我……不……是外婆……她……我……我该怎么办?”情况相当混乱,我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很慌,真的很慌……
琉佳提高了声音,“阿韵,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不要问我了!不要问我了!”头好痛,想撕裂了似的。我再次重重地甩了几下头,手猛地盖住脸颊,竟然是湿漉漉的,我什么时候哭了?
“阿韵,你别吓我,你到底……”
“快点,快点,市人民医院。”
“提高车速,快!”
银色的奔驰像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窗外的景物成片成片地倒退。
市人民医院的轮廓终于呈现了,外婆!等我啊!
突然一个急刹车。“干嘛停了?”近似疯狂的我暴躁地踢了前座几脚。琉佳按住我,“阿韵,别激动,是红灯啊!”
我嘶声地回应:“冲过去!冲过去!”近在咫尺了,我多么恨不得能一步就跨到急救室前。
“这……”司机为难地望了望琉佳。
“冲吧,我和阿韵蹲下。”
车子又飞了出去,琉佳飞快地把我拉下座位,低低地蹲着。琉佳,谢谢你……
车子又是一个急刹,医院的大门赫然屹立在眼前,两旁的石狮子竟然像手执铁链的黑白无常。
我扑向前台,“柳素在哪间急救室?”
白衣护士看了一下电脑,“B层731室。”
电梯刚打开一个窄窄的小口,我就侧着身子冲了出去。长长的走廊尽头——731室突然亮了,门缓缓打开,一头金黄头发的白袍医生走了出来……
我加快了脚步,紧紧的捉住弗洛斯医生的左臂,“不是已经过了危险期了吗?你不是说今天就能出院了吗?为什么转眼又进了急救室?外婆呢?她人了?现在……”
“阿韵!”弗洛斯突然叫停了我。
全世界都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在抽噎着。
时钟似乎停止转动了二十秒左右……
弗洛斯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你外婆一直要你乐观面对每一天,每一件事。只要你开心,她无论到了哪儿也会感到开心的,”他叹了一口气,沉重地吐出了四个字——“节哀顺变。”
全身的力气似乎被猛地抽空,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一个人扶住了我,“阿韵,节——哀——顺——变。”我机械性地转过头,是琉佳,原来她跟上来了。
一张小床从急救室被推了出来,上面覆着白布。琉佳扶着我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我颓唐地跪了下来,眼前朦胧一片。
久久地跪着,我竟然没有勇气去掀开白布。
“阿韵,接受现实。”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
我颤抖着缓缓掀开白布,最后一缕无理的希望终告破灭……
苍白的脸颊、花白的头发,以及那紧闭的双眼,都是那么的熟悉……“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