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祖迩的初吻,就在一个雪夜。那时,天地间一片银白,踩上去,窸窣作响。雪静静地落着,空灵飘逸,四周很安静。晚自习之后,我们向来是最后离开教室、路上行人稀少,大多缩在了暖气充足的宿舍内。我们手牵手走着,他停下来帮我紧了紧围巾。
突然发下了一株被修整的小树,管不上他正在温柔地为我将围巾系好,我雀跃地跑了过去,绕了一圈,又飞奔回去拉他,“祖迩,你看你看,这株树修得好像圣诞树!”我偏头想了想,狡黠一笑,“要不,平安夜那一晚,咱俩偷偷拿锯子把它给砍回家吧!缀上小彩灯,挂上星星,一定超级漂亮!”
祖迩点了点我通红的鼻尖,“过完圣诞节,咱俩就直接上教务处请求开除,学校一定会把我们俩的照片直接贴到公告栏,添上说明,‘两不良学生违反校纪校规,猖狂砍伐校内森林’……”
我撇了撇嘴,“那就算了吧。”
他遥遥看了眼白雪素裹的小树,笑了笑:“不能砍,相片总能照,说不定拍出来更漂亮。”
“好主意!”我跳起来,“我怎么就给忘了呢!”从包包里掏出相机,把他推到小树下,“来来,你一张,我一张,然后我们俩一起一张!”
第三张,我侧身倚在他的怀中,甜甜地弯起嘴角:“一二三,茄子!”按下快门,我微笑着别过头,“OK!”瞬即,我的双颊腾起一片红潮,因为,我偏头的那一刻,他也恰好倾身附在我的耳边。我的唇,在他的唇角轻轻擦过。
寂静的雪地上,我的心怦怦直跳。
树上的雪簌簌飘落。他的脸也微微泛红。
世界一片宁静,就在我因心率过高而窒息时,他突然凝视着我,垂眸,轻轻吸气:“把眼睛闭上。”
“哦,好。”一时没转过弯来,我乖乖闭上眼,忍住要问为什么的欲望。
真是要命,在他俯身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们一路无言回到女生宿舍门口。我一直脸红心跳地低着头走在前面。路灯下,我停住,手指揉绞着毛绒绒的手套。
就这样一前一后站了好久。祖迩在身后没有声息,但我能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声。
的确站了好久,我的羽绒服上落满了一层雪花,但我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左左……”身后的祖迩轻声喊我的名字。
我的脸烧得更红了,与冰冷的环境完全不相衬。定了定心神,我一咬牙,迅速转过身去,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晚安!”不等他回答,就咚咚咚地跑回宿舍楼。
那一瞬间,明明看见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深深笑意。
醒来的时候,大束大束明亮的光线涌入眼帘,我本能地伸手去挡,却忽地被人将手按了下去。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总是这么不安分。”
如果说,前一秒钟我还停留在一片泥沼般深陷的意识中不能自拔的话,听到这句话,现在,我就像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激灵地睁开双眼。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抱着双臂悠悠站在我面前的男生,张了张嘴,喉头干涩嘶哑:“你怎么在这儿?”要是我的判断能力没有出错,这里,应该是女生宿舍楼的管理室。
“醒了也好,用不着背你上去。”他并不正面回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在对面的椅中坐下。
头仍旧晕晕沉沉的,虽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没少劳累他。我窘了窘,低头道:“麻烦你了。”
管理阿姨进来,“哎,你总算是醒了,学生证呢?拿出来看看,别给进错了宿舍楼。”
我不好意思地掏出钱夹,抽出学生证递过去,转向一脸倦色的他,“是不是耽误了你的正事?对不起。很晚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女生宿舍楼向来管理严格,用尹榕的话说就是:“一只雄苍蝇也别想给混进来。”他不走,待会管理阿姨也必定轰人。
“阿姨,我认识您,一三五的晚上都是您在值班。”我对翻着学生名单,还想进一步确认的宿管阿姨笑了笑,“您放心,我真是女生三舍的,就住四楼。”
阿姨了的脸色缓和了些,“这么晚跟男生在外面喝得烂醉,女学生也太没安全意识了!”
我无力地笑了笑:“下次一定不会了,谢谢阿姨。”
“听说你寝室里的其他人还没回来?”她指了指墙上的钟,“宿舍楼早就锁门了,下次再犯的话,一定扣你们寝室纪律分。”
“我们一定不会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