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谈定在十月廿九，地方就在神殿。

    这地方是神女阁定的，茹胤和君冥起初都有些吃惊，可细考量便能窥探其中真意。

    一来，深入虎穴，胆气非凡；

    二来，神殿本就是神族之地，无论何时都去得！

    其间狂妄，势不可挡！

    君冥神色沉沉但看得出不是很好，一代狮王被如此小觑挑衅骨子里的傲气和凶性都在翻涌，但他始终不动声色，只淡淡吩咐一句「好生准备」便揭过去了。

    ——

    九月的尾巴尖，又是朔月，距和谈还有二十九日整。

    茹胤又去了蕴灵池。

    七七四十九日已足，想来便是小鬼曾挂在定魂钩上被晒成了人干也足够了，如今魂魄全寰，只是不知是不是做惯了小娃儿，依旧是五六岁模样。

    带小鬼离开蕴灵池，来的地方有些怪。看着像是走到了山涯海角天尽头，荒芜一片却不觉着荒凉，反倒旷渺恢弘，透着股莫名的旷远之感。

    小鬼揣着好奇探头探脑。

    看着像是个绝壁又似是天的边界，旷广无际且空无一物，只一道巨门孤零零的立着十分突兀，看材质，似月光又似泉水，粼光莹莹，清凉圆润。

    越走越近，那门大的不可思议，仰头看不到顶。

    丝丝凉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细脚伶仃的裹了他一身一脸，冻得他打了个寒战。

    没什么意义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他绕过门从侧边探头过去。

    门后有什么？

    一眼望去，只瞧见一片白茫茫，既不是撑天玉柱也不见断崖绝壁，但也并非坦夷平地……

    或许，这就是所谓混沌吧。

    倏地就冒出这样的念头来，小鬼觉得莫名又冥冥中感觉确实如此，最后，他还是去问了茹胤：“这是什么地方？那里头，有什么吗？”

    这道门看起来毫无意义，但直觉告诉他——绝不是。

    “想知道？”茹胤逗孩子般不经心的反问。

    “吱哟——”门已被推开，小鬼这一下终于见了庐山面目。

    里头的景象还真与方才所见不同。

    那是一个，是一架看不到尽头的……桥？

    姑且称得上是桥吧。

    桥面仅容一人通行，桥下是赤黄的水奔腾翻涌，远远望去，空际似有红光闪烁，在桥的尽头，隐约有人在等，仿佛早已待了千万年……

    这很奇怪！桥都看不到尽头又如何知道桥的尽头是否有人在等？

    小鬼如是怀疑，回头欲问茹胤，“狐狸，你有没有看……”

    话却戛然而止，小鬼如大梦初醒。

    他惊觉：不知何时他竟已身在桥上，一双脚不受控制，还在步步前行！

    “我……”惊慌之下他抬首眺望，却见茹胤正缓缓关闭他推开的门……

    “你……”

    记忆在这一刻苏醒——

    这是入轮回的路！

    走过奈何桥，三途河的尽头，等在望乡台的，是孟婆！

    茹胤诓了他！

    门是他推开的，回头已无可能，趁着门还未闭，小鬼愤愤地吼，犹如宣誓：“死狐狸！你谋杀！你这是谋杀！你给爷等着，总有一天，爷定……！”

    门已全闭，严丝合缝，隔开的是阴阳两界，小鬼最后的声音不曾传到，茹胤也并不往心里去。

    风过了无痕，芸芸众生，于他也不过都是过路人。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众生如此，他亦如此。

    ……

    ————

    迷你小剧场·打架还是寻人？

    残了不知多少年的小鬼乍然补全了魂亢奋地有点收不住，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的在蕴灵池周边可着劲儿的撒欢蹦跶。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魂魄补全的时日尚短，小鬼还是五岁孩童的身量，总让茹胤恍惚间想起年幼时的夭夭。

    只是一番追忆总不免伤怀惘然，茹胤一声叹息后收拾了思绪。

    “来小鬼，走了。”

    “去哪儿？”小鬼浸在兴奋过度里眼睛已经瞎了，全没看到茹胤的惆怅。只下一句话问出口，足见他脑子也坏了！

    只听他问：“要去打架？还是去寻人？”

    “……”茹胤无语，不知是否蕴灵池的灵泉有问题，竟养出了个神经病！

    还打架？就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捋直喽能够着别人屁股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