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相羽走进习武堂,见白须飘飘的老师已经等在里面了,另外两个影卫在外面练习心法,老师看见她进来,微微点了点头,对那两人指点两句,然后转身走进里面,“断情跟我进来。”
吴师父十几年前没被仇家暗算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宗师,人称“无情剑”,但他年轻时性格轻狂,得罪了许多人,到了晚年功力倒退,被仇家十余人围攻,虽然最终活了下来,却失去了一身内力,直到被魔教纳下,负责指导这些选拔出来的孩子的习武。
相羽跟着他走进室内,“师父?”
吴师父点上桌上的烛台,光线昏暗的堂中明亮了许多,他看着最前面放着的一面足有人高的铜镜,缓缓开口,
“断情,再过两日,你就满十一了吧。”
“是。”相羽应道,稚嫩的面容已可见精致的轮廓,目光明亮而坚定。
“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教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如果不是在魔教,”他顿了顿,“罢了。我教你的无情剑,练到第几重了?”
“弟子有愧,前些日子刚刚突破第五重。”
吴师父脸色一震,点了点头,
“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才刚刚摸到第二重的门槛。这本剑谱是我父亲在一个悬崖下找到的,光是从那里离开,他就花了整整三年。现在世人都修有情剑,却无人再闻无情剑。你可知道,修习这本剑谱的关键之处?”
断情沉默了片刻,漆如点墨的眼眸中露出些许懊恼,“弟子……不知。”
“以你的聪明,不该想不到,”吴师父语气严厉了一些,“你随我修习了五年,果真没有一点察觉吗?”
秋日里阳光也是发凉的,薄薄的像笼了一片将要凉透的水光,枝叶枯黄。将死的蝉嘶声叫着,清晨里的鸟鸣在空中清悦响起。
断情倔强地抬着头,“弟子不知。”
“你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一向果断凌厉,再加上天赋惊人,在无情剑上自然一日千里,”吴师父说到这里,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继续道,“但心有所念,必然走不到尽头。”
“请师父明示。”断情小脸上有一种病态的苍白,额头因为紧张沁出些汗水,手指紧紧握成拳。
“绝情断爱,才能突破九重,臻至巅峰,”吴师父看着她小脸上神色难看下来,叹了一声,“若是那人待你珍之惜之,我今日绝不会多言。但你既选择了影卫这条路,就该知道此生都要当一个影子,”
他声音冷硬了一些,“也只能是别人的影子,无情无欲,方得长久。”
断情静了很久,在吴师父面前跪了下来,“多谢师父今日教诲之恩,断情只怕要辜负厚望。”
吴师父对着她坚定的目光,摇了摇头,“罢了,日后尝到苦果,你自然知道回头。”
*
夜间,月色凉如水,断情取了剑在院中练剑,听见墙边动静,簌然回眸,夜色中之间一人从墙上跳下来,身量不高。她剑一挑直取那人要害,却在靠近时堪堪停下,折开手腕将收不住的剑扔开。
月光下那人英挺俊朗的五官,赫然是顾子宁。他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个轻笑,“好凶的丫头。”
她神情一顿,有些不安,低声解释道,“我,我没看清……”
顾子宁将负在身后的双手伸出,一只手一根糖葫芦,他笑着说,“今天试了试那地图的路线,果真出了魔教,便顺路买了些东西。”
断情有些忐忑,默默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外面的糖甜丝丝的,咬开糖就吃到酸甜的山楂,她眼里露出一些笑意,稚嫩未脱的五官在月色中更显朦胧。
“地图我已还回去了,”顾子宁一边吃自己的糖葫芦,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看一眼就记得了,留着也没用。”
断情并不说话,吃着东西,只是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丫头,”顾子宁似乎想起什么,轻笑了声逗弄她,“这糖葫芦我们一人一半,若是被抓住了,可不能叫我一个人负责,你说是不是?”
断情小脸严肃起来,连忙放下糖葫芦点头说,“如果被抓到了,就说是我去买的。”
“那倒不用,”顾子宁捏了捏她的鼻尖,散漫地一笑,“我还是会心疼的。吃了我的糖,来日要记得报答我。”他还没满十二岁,说起话却老成得很。
断情懵逼地应了下来,“一定报答少主!”
顾子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弯起一双凤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