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是一张美得惊心的容颜。

    如果说断情是锋锐的艳丽，美则美矣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那么镜子中就是一种极富侵略性的美貌，无论喜恶，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这种美丽。

    斜眉入鬓，一双狭长的桃花眸微微眯起，琼鼻小巧高挺，唇珠轻咬天生含笑，莹白的一张脸上淡淡上了一点妆，穿着正红色的旗袍，开叉到小腿，隐隐露出修长白皙的一双腿，上身披一件奶白色外衣，红白交间，更见她肤白唇红。

    说是盛世美颜也不足为过。

    妆台上摆着一杯酒，喝了半杯，镜中人已经有些微醺，脸颊浮着淡淡的红，目光迷离，撑着手坐着。

    外面响起敲门声，一个女子探进头来，“莺伊，封先生请你出去唱歌。”

    原本莺伊今日休息，不该叫她出去，但封先生刚刚回国，身份显贵，既然是指了名，自然还是来唤了一声。

    相羽端起妆台上的半杯酒，慢慢喝完了，“我知道了，请他稍等片刻。”

    *

    这是一个时代敏感的世界，A国刚刚从战乱中脱身，经济渐渐发展起来，摸索着未来的道路，各国在这里驻着大使馆，有不同的租界。

    百乐门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一个新兴产物，达官显贵们无论是放松娱乐，还是谈话交易，都愿意到这里来，一边喝酒听歌，一边畅谈时事。这里是富商贵人们的销金窟，年轻俊杰的销魂乡。

    封哲是这些年轻俊杰之中领头的一位，肩章上三道银杠，年纪轻轻就已是将军衔，不只是才华横溢，家世亦显贵十分，领事馆的大使见他亦微笑相迎。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会遇见留学回来的女学生苏时雪，渐渐被她的思想吸引，两人相知相恋。

    而莺伊是这百乐门中的头牌歌姬，以甜美如酒的歌喉和倾国倾城的容颜，闻名上海滩。她对封哲一见钟情，但在歌姬身份之下，还有一层特务身份。

    她带着目的接近封哲，在情感和理智之间挣扎，不断窃取封哲的情报，却做得不够聪明，都落入封哲眼中，被他将计就计，传递了假情报，让组织上损失惨重，她也沦为弃子。

    组织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是刺杀封哲，既是弃子，若是不做，必然是要死的。她最终没有下手，在自己的房间中割腕自杀。

    这个美丽娇艳如花的姑娘，房间里也常年盈盈着香气，死时穿着用料讲究的精致旗袍，在大开的窗户边，迎着微风暖阳，结束了自己短暂而惊艳的一生。

    此时正是莺伊第一次见到封哲时，封哲其实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有意利用，她却毫无察觉，满心欢喜，一头栽进了这场虚假的繁华之中。

    借着几分醉意，面色酡红地起身，莺伊轻飘飘走了出去，一路走到百乐门的高台上，人们正高谈阔论，酒酣耳热，见她出来，气氛更加热烈。

    她一眼就看到了台下被众星捧月一般坐在中间的封哲，两人四目相对，他似笑非笑地举了举酒杯，俊朗的轮廓在水晶灯的投影下更显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