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哲走过去，坐在一边，伸手将她脸上的书拿开，“临时有点事，回来晚了。”

    “封先生与我解释什么，”她睁开眼睛，漂亮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脸，唇角笑意盈盈，“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不甚惶恐。”

    他静了静，沉声笑了一下，“我一点都没感觉出你有受宠若惊。脾气不小。”

    他上午抽了雪茄，身上有清淡的烟草味，坐在她身旁，便让她闻了出来，皱着眉坐远了些，虽然什么也没说，也让他垂下目光似纵容地一笑。

    那阵鲜花香气随着他进来的时间长了，又飘来一缕，他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便站起身，“你先吃点东西吧。我们八点再过去。”

    他走到厨房里，确认了除了肉和蛋，只有一袋面条，颇有些尴尬，但面上不显露分毫，一脸淡定地把面条下了锅，切碎了五花肉倒进去。莺伊从客厅里走过来，站在他身后，探头看着，挨得很近，他又闻见昨晚那种柔软的香气，像一朵从未见过的娇艳的花颤巍巍绽开。

    “要碎蛋花。”她嘟囔了一句，踮着脚绕过他的肩膀看着锅，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扶着干净的瓷桌。

    他第一次觉得厨房有些狭窄，静了半晌，并未开口，拿起一边的鸡蛋敲开，滑进锅里，

    “要凝固了……碎蛋花……”过了没一会儿，她眼巴巴地催促了一下。

    封哲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将她推了出去，“太吵了，回去坐着。”

    锅里的鸡蛋凝固了，变成了一个荷包蛋，在面条和五花肉里十分和谐。

    *

    他冷着脸把面条端出去放在桌上，“快点吃，吃饭别乱动，别开口。”

    莺伊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叹了口气。

    封哲转过身，循着进门时闻到的暗香走到主卧，拧开门把推门而入，便看见床头一大捧鲜红欲滴的花，还有一盆古怪的土。

    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窗帘烈烈鼓动，满室花香，他立在门口，便迎上香气满怀，他辨认出那是莺伊身上的香味，却又略有不同。那束花是收敛了特性被修剪打理后，温软暗萦的香，而莺伊却是无所顾忌肆意张扬，像一截在水中折断的花茎，侵略性地袭入。

    封哲想了想把这捧花留在主卧的意思，便低眸笑了一声，走去将旁边一盆土拿起来，中间有一点鼓起，像是埋了什么。他拿着这盆栽一样的东西走出去，向莺伊扬了扬，“这是什么？”

    莺伊眼睛一眨，“春天时……将军就知道了。”

    他心中猜了几种春天开放的花，却没有说出口。有些事就是这样含蓄隐晦才分外浪漫。

    她吃完，把碗筷放进厨房的洗漱池，顺带洗了手擦了嘴，擦干后走了出来。

    快要八点了，封哲把顺路买回来的女装递给她，然后先去了车上，她换好出来坐上车，两人便一同赴会。

    一路无言，两人都心中沉着事，倒也不觉得如何安静得不寻常。

    封哲神情复杂，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少女，心头情绪莫名，又想摸出一支雪茄点燃，但也只是想想便作罢。车中狭窄，雪茄气味散不开，何况还有女性在，更不是绅士所为。

    他的确有意引莺伊入套，自然处处容忍，但前后不过几次，她步步走来，似乎毫无防备，倒反而让他有些疑虑。

    车窗外的夜景不断倒退，莺伊倚着车窗坐着，半边神情便隐在夜色之中，她戴着蕾丝编织缀珍珠的Choker，优美华丽中又带着几分说不分明的暧昧妩媚，黑色的长裙，脖颈和手腕领口处织白边，优雅美丽。

    的确是艳冠城池的倾城貌，眉宇间压着的慵懒亦不失色。

    如果忽略身份，也许这像是一场轻佻的桃色玩笑，年轻的军官和美丽的歌妓，在纸醉金迷的沪城互相引诱，似乎也不算离奇。

    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又有几个人真的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