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静静地站在那里,清瘦高挑,眉宇间隐隐有沉郁之色。他身边跟着人,似乎是经过正要去处理事情。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回过头轻声对属下吩咐了什么,转过身换了条路离开了。
那留下的属下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地向沈诚道,“沈先生交友慎重,可不要识人不清。”
沈诚一时有些难以回答,看了眼相羽,她仍是笑着,他半晌才道,“……知道了。”
相羽摇着头笑了声,不再牵扯旁人,背着手走出了任务厅,外头天光昏昧,入目都是灰白的光,飘飘浮浮洒落在斑驳的建筑上,她轻轻吸了口气,感觉到喉咙里血腥气的铁锈味,扯着嘴角笑了。
她用异能者徽章在公共任务厅中接了一个诱杀丧尸的A级任务,就独自出了基地去出任务。
基地外五百米直径内还算安全,只有游荡的丧尸,以外就开始有围聚的丧尸游荡,尽管每天基地都会安排人进行谨慎的清理,但仍然保证不了警戒线外的安全。
她在警戒线附近的任务地点,完成了诱杀清理任务,挖出丧尸特有的腐蚀晶核,正打算回基地交任务,就见五六个人的异能者小队满身浴血、说说笑笑地从警戒线外走过来,显然刚刚经历了战斗,但衣服都没有破损。
其中一个褐色头发的男子注意到了她,转头和同伴说了几句,笑着向她走过来。
她没有在这种时候结交朋友的打算,转头就想离开,却见面前升起了一堵木墙,她神色淡定,操纵一片清光将木墙从中间割开,轰然倒塌,她在灰尘四起中想要踏过去,
“谈谈吗,这是从研究室里找出来的?”那男子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包裹,笑着道。
相羽回头看到那东西,瞳孔一缩,抬手就想操控元素将东西取过来,却见男子作松手状,任由她拿了过去。
“不过是个包裹罢了,”男子笑道,“里面是种子对吗,我们已经打开看过了。”
“你们是?”相羽客气而疏离地问了一句,手中取来的黑色包裹抖了开来,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淡金色的天光掠过其表,半透明的火焰燃烧起来,黑布很快化作了灰烬从半空中落下去。
“来自W基地,”男子说得含蓄,眉目中却隐含得意,“目前听命于苏先生。”
“你们的头儿是苏沉?”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点头。
“那间实验室目前由我们负责回收,里面的东西一样都不会留下。我想那个种子藏得那么仔细,对小姐一定很重要。”褐发男子避而不答,说道。
相羽张了张口,却哑声笑了下,“是。”那是她留在那里,原本想在离开后让苏沉发现的,也许是关上末世这个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对她重要吗?也不尽然。
“那么……”
“再见。”相羽从容地转过身走进警戒线内,那男子情急之下就要出手,他的同伴也跟了上来,她游刃有余地避开他们的异能攻击,笑眯眯地想嘲讽几句,忽然胸口一疼,动作便慢了一分,没避开一道风刃,削瘦的肩膀几乎生生被削去一层皮,血浸透了右肩。
她舔了舔嘴唇上溅上来的血液,咽下了喉口的腥甜,苍白的脸上仍是笑盈盈,“看在你们的头儿的分上,”
发出那道风刃的男子忽然捂住了眼睛,“我,我看不到了……”
“一周看不见,不吃亏吧?”她笑着说完,就走向基地的方向。
褐发男子目光一沉,他收了别人的报酬,不曾想如此难缠,便摸出了腰间原本不准备动用的喷剂,冲了过去,
相羽听出动静,挑了挑眉,正要挥退,却见男子将一瓶无味的液体喷向她仍在渗血的肩膀,随着空气迅速渗进了伤口。
“……毒?”她有些好笑,原本她也只有七天时间了,下毒实在没有必要。
“……通过伤口感染的,”男子目光躲闪,却露出了笑容慢慢后退,“丧尸病毒。”
“你要走进基地吗,六个小时潜伏期。你会被击杀。”男子说。
……
苏沉有些心神不宁,听着属下汇报目前的项目进度也有些烦躁,他动了动眸子,突然问道,“叶难呢?”
“……”属下有些懵逼,但还是调出实时数据,“接了一个A级任务,一小时前去的,按异能者的速度,现在应该回来了吧。”
“……嗯,”苏沉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进度吧。”
“……等等,等等,沈先生您……”外面传来喧哗声,隐约有沈诚的声音。
苏沉想到先前看到沈诚和她说笑的画面,神色淡了一些,向进来询问的助理摇了摇头。
“很抱歉,苏先生正在忙,”助理得体地道,“您要喝杯热饮吗,有助于心情愉快。”
沈诚:“……我有事要说,和之前在研究室的实验有关。”
助理只好又去问了一遍苏沉,原话复述了沈诚的话,得到的仍是拒绝。
苏沉脸色更冷了一些,穿上大衣独自从另一扇门里走了出去。
他独自出了基地,将五百米警戒线内的游荡丧尸清了一些,漫无目的地走,过了一会儿,才猛然惊觉自己在向叶难的任务地点走。
“疯了吧,”他自嘲一般低笑了下,“早就回去了,我还要过来一趟。”
正要离开,他瞥见一个人影,远远地坐在警戒线外,披着外套,看上去有些熟悉。
警戒线外。A级任务不会那么远。
他静了半晌,还是走了过去,那人影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转过头,露出苍白而美丽的容颜,含着笑,分外熟悉。
这一回头,他也看到了她肩头的血。
警戒线外的伤口。
他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走过去,
“不想想我为什么没回去吗?”她笑盈盈开口说。
丧尸病毒。
世界上有许多事,是原本不可求的,但偏偏有人放不下,于是就平白多了纠缠和羁绊,
“不重要。”他说着,脚步没有停下。
你是壁上花,水中月,心心念念,百转千回,贪于唇齿又止于唇间,于心口默念,至死方休。
她看着他在傍晚的残阳里走过来,满身都像是披了霞光灿灿,她脸上的笑意敛了。
“小哥哥,我骗你去死怎么办啊?”她轻声说,说着那天清晨路上的话。
他喉头一梗,终于停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坐在那里,“……你要是骗我,我也原谅你。你以为我还会这么说吗?”
他说,“我一直都是骗你的,你当真了?”
她笑了一下,
“好记仇。那你走过来做什么。”
“……”
来时一面惊鸿,相逢已是情衷。变了姓名换了身份,隔开人海摘下面具,
依然对你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