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过后，片刻寂静。
地上躺着已经彻底断气的小南，他身上还压着个人，一旁是挨了两刀，奄奄一息，失血得快要晕了还坚持对莫尔霞翻白眼的叶云舟。
够了哦，叶小屁孩，再翻你也不会变成白眼萌妹！
又看向小南。
这……算成功了？
倒下的小南，就像喝下了硫酸，以胃部为中心被腐蚀往四周呈扩散状的伤口，生生的在胃部腐蚀出碗口大的洞，血肉模糊恶心不已。
莫尔霞也顾不得其他，赶忙挪过去抱着叶云舟，想帮他止血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急的汗都出来了，忙不迭拿起空间袋。
“傲娇少爷啊，你看，做人不能太嘲讽，你这可玩儿大了吧！”
叶云舟对莫尔霞的调侃无动于衷：“行了，别添乱，肖仙师一时过不来，我被伤到脏腑，也快了……”胸腹的伤口隐隐散发金色光晕，他按住莫尔霞的手，打断她慌乱的动作。
“坚持哦，你不是想成为修行者当仙人吗？你能分辨什么药是止血的不？你等等哦我这就给你找……”
“……你又知道了……”
“嘿嘿，世上有个最厉害的消息组织，叫大妈。”
“哈，原来是她们……没眼色的，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自然的帮我拖住丧门客？……就不怕我连你一起杀？”叶云舟的眼睛半闭着，不让莫尔霞动作，气息却平缓起来。
莫尔霞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低沉下去：“……你不是在求救吗……”
叶云舟抓她手的力道骤然加重。
“你这小少爷，嘴上不饶人，心还是挺好的，虽然傲娇自大的态度不讨人喜欢，但真处久了，却也不讨厌。你一直想跟肖斐遥套近乎，也知道他不喜欢寒暄，所以一直谨守分寸，不想让他讨厌你，恭喜你做到了，他对你印象挺好哦，我也是，虽然我知道你并不在意我的看法……”
莫尔霞反握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絮絮叨叨，叶云舟却没再嫌弃。
“你这家伙那么骄傲自我，对肖斐遥那么厉害的人能顺着，但对别人不爽肯定不会憋着；那变态提着你却没任何反抗，打不过他吧，所以才悄悄朝他亮刀子，提示我他是敌人不是……”
其实她也不确定，但冲着叶云舟叫她跑向肖斐遥这一句，她选择赌一赌。
很幸运，她赢了。
而后，撑地，发力，摇摇晃晃的站起，架着叶云舟的腋下，使劲拖走。
“所以你都能朝我求救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下，等到肖斐遥来救你呢！！！”
叶云舟的手抓住莫尔霞的头发，用力下拉，打散了她的怒气，让她吃痛低下头，互相抵着额，仔细听他说话。
“你不是挺敏锐？猜的出吗？”
“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做人啊！”
“哈哈…咳咳，也是……哪儿有那么厉害，能了解另一个人的家伙……”他胸口的光芒随着咳嗽若隐若现。
“想说啥直接说！不然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熊孩子，犯什么文艺青年的忧伤啊！小命儿都快没了！
“诶，听着，本少爷命令你放下我，听到没？”
“你又发什么疯？血流这么多还不赶紧想办法，啊！痛！别拉了！”
“说你没眼色还真对，仔细听着，我还能坚持……你——没路引吧？”
莫尔霞顿了下，嗯了声。
“没路引，进不了城，核实身份至少需要两天。城外野兽多，两天也足够‘丧门’的人杀你几次了，除非你想一直被追杀。”
丧门的人不是来杀你的吗？为啥会找她？她就是个路人甲。
似乎知道莫尔霞的疑惑，叶云舟继续：“我知道小南跟人勾结，却没猜到是丧门——麻烦的小子，丧门有个特点，收了钱，会尽全力完成，如未达成三倍赔偿，他们每一笔价格都不菲，而传说头目为人小气，相当爱财，嗯？”
明白了，小南勾结丧门，跟着车队一起上路时，他们的脸就被挂号了。
小南和变态没法再开口，但肖斐遥那儿还有倆——死了还好，要有人还活着，或者他们有什么特殊的通讯手段，飞鸽传书啊远程通讯啊之类防不胜防的通讯工具，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就是丧门这佣兵组织的追杀了。
肖斐遥还好，他是外大陆人，还是四大仙门“东震派”弟子，靠山这么大，自己也是有本事的，不用担心。但她这无根浮萍的外来人就麻烦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看莫尔霞若有所思，叶云舟勾起唇角：“丧门不想要我的命也是真的。”
啥？还以为他只是为了让小南分心，随便说的。
“不知为何，丧门一直想让我加入，几次隐秘的派人来游说，但从未见过我真容，所以你想摆脱追杀，用我的身份最方便。”
“你是指……用你的身份进城？”
“不，从今以后，你可以一直用我的身份，你是偏僻之地出身，还不知道越是繁华大城，想要定居就越难，何况你连路引都没有更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这样以后你生活也方便许多。”
“……”
“呵，不用担心我家里，此次出来我就没再打算回去，他们也巴不得，相当于已经断绝了关系，你当他们死了就行，不会造成麻烦。”
“那……你有什么条件，或……心愿？”
“给你本少爷这么好的身份，你当然要好好回报。”他抬头望天，似乎想看看太阳，却被刺眼的眼光弄得只能虚着眼。
“祁州泗衍城，长史黎悰之子黎夏，有机会你帮我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叶云舟——哦，当然就算不问也行，随你吧，遇到再说，没遇到也不用特意去，反正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儿……”
真不在意还，假装不在意？却已分辨不清。
天边飘过一朵云，挡住太过耀眼的阳光，叶云舟重重的咳嗽两声后终于睁大眼，似是要好好看看天空。
白净如玉的脸上没有污渍，嘴角也没出血，眉眼舒张，神态淡然，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如果不看胸腹扩散的血迹，根本看不出是垂死之人。
但他的呼吸慢慢缓慢，胸前的起伏慢慢变小。
“其实你赚了知不知道……若非本少爷累了，你也捡不到这么好的便宜。”
莫尔霞垂眸沉默，睫毛微微颤抖，还是没忍住，“真的没遗憾吗？”
“呵……是啊……大概……你不也走不了？哈，别说你内疚了，我们就是陌生人，这是我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不怕吗？”
“怕什么？我还有小南……”怎么感觉，对小南的背叛，不怎么生气？
“你到底……”
“说你没眼色吧……啊！！！本少爷累了……腻了！好烦！！！”
尽全力大声一喊，像发泄了什么，叶云舟大大吸了口气，嘴角挂出温润的弧度，露出终于符合他这年纪的笑容——
清爽，开朗。
发自内心。
他自发的往莫尔霞的心口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没眼色的，我累了……”
“到底谁没眼色，我叫莫尔霞。”
“没眼色的，困了……”
“……要我唱摇篮曲哄你吗……”
“呵，果然是没眼色的……”
轻笑一声，手臂滑落。
“晚安……”
胸口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