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等在旁边的宋轶小师弟汇合，被肖斐遥背着的莫尔霞，这次连害羞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今天无比漫长。

    回到车队，肖斐遥将她安置在马车车厢，让刘大娘过来照料一二，就带着宋轶出去帮忙。

    能帮什么呢？其他人也不敢让仙师劳累，他们两其中一个还是个小不点，最多也就出把力将尸体挪到路边，不妨碍继续行进。

    也亏得这次肖斐遥在，他起了土属性的阵，将尸体沉下，就地掩埋，也算入土为安，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这个世界，更多的走商人，连尸体都找不到。

    望着远远的十几个土丘，耳边回荡着沙哑哀伤的痛哭，莫尔霞强撑许久的困意汹涌而至。

    烟尘飞扬，哭声戚戚。

    她不想现在就成为其中的一员，不想……

    回想绑了褐衣人离开之前，远处森林略过的几只大型动物的身影，那人多半活不成；再想想肖斐遥这么亲民的修士，却为了确认丧门目标是谁而拖延的行为——

    一只手按住胸口衣服下的黑袋子，另一只手捏着厚脸皮要来的防御符，这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生死无常。

    这趟旅程，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一睡，就睡了个天昏地暗，没弹簧减震，连夜赶路的马车都没能吵醒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了。

    刚醒来就听到了刘大娘的碎碎念：“莫姑娘你终于醒啦，太好了，你感觉怎样？”

    “唔，睡得很饱，就是肚子不饱。”

    刘大娘让她稍等，跑连忙去拿食物给她，这姑娘之前救了她，她可不是不知好歹的，特意给姑娘留了最好吃，用料最足的点心。

    莫尔霞慢慢爬起来，惊喜的发现整个人相当的神清气爽，完全没有运动过度后的酸爽感受。想想学生时代假期开学体育课后的下楼姿势，她倒是能理解为何大家都对修炼如此热情。

    尝试过力量的滋味，怎么可能轻易忘却？

    抓住过空中的清风，怎么甘愿还停留于地面？

    吃着刘大娘拿来的食物，莫尔霞本来不错的心情，在刘大娘言明她丈夫在蠪蛭袭击中失去了一条腿后又变了滋味。刘大娘似乎看出她心情不好，赶忙换了话题。

    “那些强盗真是太可恶了，专门打劫离城一两日路程的队伍，要钱就算了，还把人全杀了，真是可恶至极！幸好宋仙师将他们全灭了……”

    普通强盗遇到修行者，确实倒霉，诶，等下——宋轶？

    那个圆滚滚的年画娃娃？全灭了盗贼？这画风不对吧？你说肖斐她都没那么惊讶。

    “因为师兄让我不要偷懒，勤勉温习。”说人人到。

    勤勉……温习？温习什么？怎么全灭别人吗？

    莫尔霞还不知道，她这一句随意的吐槽，竟然真猜对了宋轶日后的证道之路。

    宋轶小团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车内，萌萌的坐她旁边，直直盯着她手中的点心。

    噗，原来小团子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跟小团子分着吃点心，办认真半随意的跟他的聊了聊，莫尔霞才相信全灭强盗的事儿确实是这个小团子的手笔——别看人年龄小，已经金丹修为，出手没让那些渣渣神魂俱灭已经是好的了——所以才敢跑到另外大陆处理不堕渊的事儿。

    刘大娘听到这里，识趣的出了马车。

    “你……杀那些强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莫尔霞还是没忍住好奇。

    宋轶肯定自我似的点点头：“感觉？……杀了坏人，救了其他人，大家没受伤，应该开心啊。”

    宋轶觉得，会这么问的姐姐，有些像门中的那些长辈呢，又想到她那时毫不犹豫的换了自己，忽然觉得有些亲切。

    自小熟读各种书经，里面都是教人向善的东西，他从来就觉得，黑是黑，白是白。生活在道门，不愁吃穿，一心向道，其他的，都是与他无关的东西。

    但长辈又总是教导，看事做事儿不能太极端，要学会取中庸之道，不要着急对某事儿下结论。

    圣人典籍，长辈之言，该听谁的？

    直到五岁那年，去了大水灾后的苍坠大陆，从饥肠辘辘的灾民手中，救了个几乎快成骷髅的孩童后，他就再也不觉得那与他无关了——那些疯狂的难民，当着孩童的面，将他父母煮了汤，甚至还忽略了他身上的东震派服侍，想对他下手。

    从那以后，他就觉得，既然人人都说他是小天才，那就做些能力范围以内的事儿吧。

    至此，手上有人命的，可能再犯事儿的——该杀的杀，该灭的灭。

    这样，总有那么一些人，不会再被极恶之徒所伤了吧。

    他看着成为师弟，喜爱粘他，却至今从未开口的孩童，这么想着。

    再之后，很多人就开始这么问他了。

    “莫姐姐，你觉得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吗？”

    听着这孩子淡淡道出的往事，莫尔霞心情有些沉重。

    毕竟在她看来，这问题对于地球的大人来说都很棘手，多方观点争论多年都没结果，但这是来自法治社会的观点。

    “虽然以我的人生经验，我不应该赞同，你还是孩子，该听大人的——身为成年人，我应该这么说……但以你的过往，我却只能说——只要你能把握好心中的标尺，觉得没错，那就好。”

    初入此世界，决定迈入修行界的她自己都前途未卜，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死，所以她只能给这孩子这样的建议，起码，不要走的太偏。

    “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甚至于怎么杀，不留后患的保护自己，还有不能以后明明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却觉得杀人最简便就沉迷于此——这都需要你慎重考虑，我也只是个平凡人，现在，也只能给你这个意见而已。”

    “修道，修道，每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我不敢说我自己就完全正确，我只能说——你的善良，必须得有锋芒。”

    宋轶睁着圆圆的眼，盯着认真看着他说出这话的莫尔霞，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总算软化了嘴角的弧度。

    “莫姐姐，你当我是大人，认真的答复我了呢，我会记得的。”

    莫尔霞(?◇?)？：她刚刚被个小孩子摸头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