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横自认不重口腹之欲，吃了三碗阳春面之后，她心生悔意，不应该图省事，因此错过好多美味。
“老板，再来一碗阳春面。”
打定主意，再吃最后一碗。
面摊子摆在街道口，左边是大酒楼，右边是城中出名的勾栏院，人流涌动，龙蛇混杂，是最新八卦的传递之处。
“诶你听说了吗，齐少将军退亲了。”
“怎么没听说，新娘子都私奔了，不退亲干嘛。”
吃的认真的苏横不由分神听一耳朵，旁边桌的口中的齐少将军便是她名义上的前未婚夫。
“这将军府和左相府的亲家结的一波三折，结来结去是要结成仇家。”
“可不是嘛，之前换新娘本来双方就闹的不愉快，这下更好了，直接一拍两散。”
“说起来，齐少将军真可怜，你说那左相府大小姐怎么想的，好生生一个将门俊杰不要，非得私奔。”
“再可怜也轮不着你，人家好歹也是个将军，官家小姐都抢着要。有人说，看见齐少将军同十公主一起纵马踏青。”
“抢着要？我呸，十公主又怎样，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兴吏法整顿朝堂，那些个将军都养着等告老还乡。说不定这齐少将军就是为了当驸马才……”
“嘘，你小声点，妄议朝政是大罪。”
大声点说话的人立刻心有余悸朝四周看看，随便吃了两口，很快离开。
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条，苏横慢吞吞吃，刚才两人的在她脑中不停转。她怀疑，昨晚意图败坏宋玉程名节的人，极有可能是远济将军府的人。
这个推断暂时没有依据，只凭她的第六感。她扒那人衣服时，看他身上旧伤除刀伤外，臂上还有一枚青花图腾，另一个人亦是。
对照整个祁王朝所有将军的制式军旗，均没有青花图腾，那么，便可能出自某只私兵或某个隐蔽组织。
宋玉程一介普通女子，远在深闺从未出门示人，于此，与她唯一关联的远济将军府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
喝完碗底最后一口汤，苏横将铜钱放在桌上，起身往右边的勾栏院去。天色已黑，钻狗洞出城只能夜宿荒野，住客栈没意思，她还没瞧过勾栏院长什么样子。
才走到门前，风情万种的姑娘把她拦住，“诶诶，小姑娘，我们这地儿可不是你能进的。”
秀芝是观心园的管事，见一小姑娘威风凛凛气势逼人走过来，以为又是上门闹事的。
“凭什么不让我进？”
苏横睨了秀芝一眼，既然是开门做生意就应该来者不拒，管她是男是女。
“这可是花楼，你个小姑娘进去，今后怎么嫁人。”小姑娘的眼神真吓人，她也是为她好，不会真是来闹事的吧。
苏横撇嘴笑了笑，“我嫁不嫁人用你操心？给我找个好位置，再来个小曲儿唱得好的姑娘。”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往上一抛，秀芝双眼放光接住，兴高采烈，“得嘞，姑娘马上就来。”
观心园楼中有一湖，湖中有九朵金莲，请能工巧匠着重金打造。楼内数多舞技出众之人，凡能于湖中九踏金莲，便是一楼花魁。
因着银锭子，秀芝特意引苏横上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既能看窗外湖上的翩翩舞姿，又能听屋内悦耳的小曲儿。
叫唱小曲儿原图一新鲜，苏横认为，唱的再好，也肯定不及原先世界野蛮生长的流行音乐。
唱小曲的姑娘抱着琵琶款款走来，见到苏横一时间没有反应，她没想到，服侍的客人乃女子。
“别愣着，唱吧。”
经苏横提醒，抱琴才回神，端坐扫弦清音。
“我有一段情呀……”
满口软语，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声声入耳，绵软悠长……还带着点小地俚语的腔调。
“停一下——”苏横突然打断，抱琴抱着琵琶“噌”的从凳子上弹起来，“客人，是我哪里唱的不好吗？”惊慌失措的样子，像不经事的新人。
小曲的确令人心情愉悦，苏横难得柔和了语调，“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才来的吧？”
“是的，没来几天。”抱琴有点紧张，她知道她的官话说的不太好。头位客人就嫌弃她开口带口音，显土气，直接打发她走。
这位客人……应该挺好伺候的。摸不着她的情绪，但喜怒不形于色总好过喜怒无常，来这里几天，她最害怕的便是看着客人上一刻还与姑娘调笑，下一刻姑娘便被他们的下人拖出去。
一个伺候不好，挨几鞭子是福大命大，悄无声息消失的，才是最大的恐惧。
“那就别用官话唱，感觉怪怪的，用你最熟悉的方式。”
抱琴不敢多言，乖乖按苏横的话做。
这才是真正的吴侬软语呀，苏横闭着眼听，手指时不时在椅子上敲敲，心情很好。
一曲接着一曲，苏横不说停，抱琴也不敢开口，把自己会的几支小曲儿翻来覆去唱了个遍。
“停下吧。”苏横睁眼，抱琴的嗓子差不多了，再唱下去，小曲儿就没之前好听了。
“桌上有茶。”
嘱咐一句，苏横垂眸听１２３在她脑中兴奋嚎叫。
“主人主人，小曲儿好好听啊，听音频果然没有现场听真人来的强烈。”
早知道就不解它的禁言，这么话痨的智脑。
“主人，要不，咱们给她赎身，带她一起走，这样每天都能听她唱小曲了！”
“不行！”苏横两个字打破１２３的美梦，结束这个短暂而不愉快的谈话，顺带禁言１２３，免得它吵吵嚷嚷的，闹的她脑仁儿疼。
抱琴手捧着茶杯，听苏横的话认真乖巧地喝着。
不让她唱小曲儿，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尽量低着头，不听不看当个透明人。
“外面的是什么？”
“啊？”苏横一句话，抱琴立马朝窗外看。
楼中散下满天花瓣，灯火通明中点点耀眼星光，不，不止花瓣。抱琴欢喜地伸出手，接一捧。薄薄的金箔三两片，躺在白皙的掌心中分外耀眼。
“是天女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