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西尧就在池清泽对面坐着，他看着蔬菜的目光微微左挪，在池清泽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挪开。

    他突然意识到，从刚才之后，池清泽的心率再也没有那么强烈的起伏了。

    而这到底是为什么？

    “叮”的一声响，玻璃容器的灯突然灭了，靳西尧起身把它打开，“好了。”

    有了蔬菜，有了油盐酱醋，池清泽又费力地现造了锅铲碗筷，好一番波折过去之后，才终于到了炒菜的环节。

    池清泽右手拿着铲子，左手拿着锅把，对着近在咫尺的靳西尧笑一笑，“第一次观看炒菜的人，我建议你离得远一些。”

    靳西尧依言退后三步，池清泽开火倒油。

    这里没有葱姜蒜，就只好将就将就了。

    油烧热后，直接下菜。

    带着晶莹水珠的蔬菜一入锅，接触到滚烫的热油后劈啪作响，细小的油点飞溅。

    饶是淡定如靳西尧，第一次观察炒菜的过程，也被惊了一跳。他定定地注视着油锅，心中沉思——

    第五次文明的人们，每一次饮食都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么？为什么他们不想办法规避掉？

    感受到了靳西尧目不转睛的注视，池清泽分神看了对方一眼，突然意识到——

    虽然这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虽然他智商并不怎么足够，但在第五次文明面前，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都是笨拙而无知的，他可以占据主导地位，成为一个引路人。

    而这，大概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优势，也是唯一他能与人平等的方面。

    即便池清泽现在架着的只是一只脆弱的小舟，但舵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就能保证自己不任凭波涛的摆布，有选择方向的主见，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与人对话。

    这么想着，池清泽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的心率在某一瞬跳动得欢快了一些。

    但这些，靳西尧已经无暇顾及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油锅，亲眼看着蔬菜由大变小，由饱满变得逐渐塌软下去，染上了酱油的颜色。

    菜已上桌，冒着袅袅的热气，香气飘进了靳西尧的鼻子里。

    池清泽先尝了一口，“啧……太一般，还不如我随手炒的西红柿鸡蛋呢。”

    没有了第五次文明的食材和调味料，做出来的食物也大打折扣。但是对于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来说，它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东西了。

    确认过味道还算凑合之后，池清泽才把碗筷推向了靳西尧，“尝尝。”

    在池清泽期待的目光中，靳西尧夹了一筷子菜，送入了口中，仔细地品味。

    菜一入口，先是淡淡的咸味。也不只是咸味，回味过后，还隐隐能品出浓郁的香味。

    一口咬下去，蔬菜的汁液在口中四溅，刺激着靳西尧的味蕾，混合了分泌出的唾液，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这道菜实在是比一般还要不如，要是放在第五次文明，放在餐馆去卖的话，势必是要被客人骂的。

    可是对于靳西尧来说，它是几万年来头一回品尝到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