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它浑身都是血,满满的血腥味,还少了一条腿,想来是遇见山猫了,好可怜的。”堇夕自顾自的说着。
血腥味?羽臻一愣,随即了然。眼盲的人,一般其他感官都比较灵敏,他那日刚从战场上回来,定是一身的杀伐与血腥。
“对了,我叫堇夕,就住在靳城。”小迷糊说了半天,突然想起忘记了自我介绍,“最近几天在打仗,你最好不要出城的,很危险呢。”
“既然知道不太平,你为什么又要出城啊!”眼睛不好,冒冒失失的,还不安分的在城中待着。
这话说的堇夕不乐意了,鼓起嘴有板有眼说道:“我是医师,因为战争,城中的药已经不够用了,我怎么可以在这时候退缩呢!这一娄药都是治疗烧伤的,城里还有好多人等着用呢。”
额……
羽臻搔搔头,有点不自在了,毕竟这火是他放的呢。
为了弥补点自己犯下的过错,虽说他并没有太多悔过之心,便也撸起袖子,跟着堇夕采起了草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便已日落西山。
不过看这天色……
羽臻的脸黑了又黑,只顾着陪堇夕采药了,全然没在意这天色是要下雨的节奏啊,那是他最讨厌的鬼天气。
这里离靳城也有一段距离,怕是在落雨之前赶不回了,堇夕便带着羽臻去了她自己搭的小茅草屋里。她平日里采药,有时晚了回不去,都是住那里的。
小迷糊眼不好,却挺懂得照顾自己的。羽臻心里刚默默地称赞了句呢,就发现,这哪里是茅草屋啊,分明是前几日安置他的稻草堆嘛!
堇夕弯着身子缩了进去,见她救的鸟儿已经不在了,略感失望,拉着羽臻窝在草堆里面。
“鸟儿该是伤好自己飞走了,也正好,那我们今晚就吃这玉米馍馍吧。”堇夕笑的可爱,却让羽臻又打了个冷颤。
果然,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不过,这稻草堆遮挡风雨的能力着实不敢恭维啊。
就在堇夕打第三个喷嚏的时候,羽臻实在忍不了了,既然小迷糊眼不好,羽臻干脆两只胳膊化为了双翼,严严实实把两人包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多了见袍子?”
堇夕眼神确实不好啊。
“我一直放在包袱里呀!”
“你有拿包袱吗?”
“一直背在身上呢,你肯定是没看见。”
“哦。”
两人实在挨得太近了,堇夕不自在,向一侧挪挪,羽臻也跟着挪挪,堇夕又挪了挪,羽臻受不了了。
“这稻草堆就这么大,袍子也不大,你再挪就出去淋雨吧。”
“哦。”
小迷糊不动了,窝在羽臻怀里,小小一只。
两只青质红纹的翅膀,一晚上都燃着细细的火焰,怕堇夕着了凉,又怕烫着她。这还是羽臻有生以来头一回这样细致的控制火焰呢。
天刚明,堇夕便醒了,小心翼翼地拿开身上的“袍子”,独自一个人走开了。
在一旁装睡的羽臻不高兴了,愤愤然起身,一路尾随。
城门的戒严自然是难不倒长着翅膀的羽臻了,可一进城中,却找不到小迷糊了。兜兜转转,找了大半个靳城,羽臻才在一处偏僻的废屋中发现堇夕。
那是城中最荒凉破败的地方,战争中受伤太过严重的士兵,所有人都放弃了他们,驱逐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在那脏乱的地方,堇夕蹭了一脸的灰尘,明明眼神不好,磕磕绊绊,却还是忙前忙后包扎伤口。
化了脓的烧伤,痛苦的呻吟,混乱与肮脏,羽臻第一次看到,那是他的一次嬉闹过后留给他人的绝望。
有人在谈论着,那是场天降的祸患,异兽毕方的妖火点燃了战场。他们害怕,那种力量非人力所能及,那样的战争,靳城承受不了第二次。
还没吃饭呢,就忙了一个上午,堇夕离开那道混乱的胡同时,一阵晕眩。
所以这一次,羽臻美人入怀了,虽说现在,并不美的人还变脏了。
“你怎么在这里?”堇夕揉揉脑袋,认出了羽臻。
“我就说随便逛逛,谁知道你见了我就倒。”
“哦。”
“我听说,”羽臻顿了顿,“这次战争的大火,是异兽毕方施的。”
小迷糊的眼眶红了红,声音都带了委屈:“一只异兽,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山上就好了,干嘛要来放火,为什么没有人来阻止,为什么要伤害这些无辜的人!”
“或许,它有难言之隐呢?”羽臻的声音很低。
“谁又能强迫异兽呢?”堇夕嗤之以鼻。
“或许吧。”
羽臻送堇夕回家,一路无言。
堇夕没有邀请羽臻去她家坐会儿,羽臻也不在意,刚要走呢,却听到墙内有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你个扫把星,又去找那些半死不活的人了,要是带回什么瘟疫,你是想要我们全家去陪葬吗!”
小迷糊受欺负了!
羽臻本就心情不好,一听堇夕被欺负了,想都没想,就跳墙而入,一把推倒了站在园中指手画脚的女人,还没等那女人再次开骂呢,一缕火苗便飞了过去,点燃了女人的衣服,那女人吓得连滚带爬就跑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我没事的。”堇夕声音矮矮的,这逆来顺受的模样,想来是习以为常了。
一想到小迷糊经常受欺负,羽臻不知怎的,就一身的火气。
“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了!”
堇夕却不领情,连推带搡将羽臻赶了出去。
凡人的事情羽臻确实不懂,受了欺负却要忍着,还不反抗,真的捉摸不透。不过即使被赶了出来,羽臻也不在意。既然决定了要保护小迷糊,谁又能阻挡得了异兽的决心呢。
羽臻就守在堇夕不远处,采药医人吃饭睡觉,他都守着她。异兽不像人类,他们有着太长的寿命,因此可以有太多的时间去挥霍,只为一人。
时隔半月,他却再次感受到了白泽图的召唤。他知道的,凡人的贪得,一次是不够的。
这次,他却没有现出真身,而是以凡人的样貌,一步一步走到了昱城军营。
军营里的人不识得他,自然阻挡,可他连火焰都不用,赤手空拳就走到了帛尧军帐前。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拨开了帐子,帛尧一身玄衣,未披盔甲,却也是一身的肃杀,明明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着过于成熟的沉稳与老练。单薄的身材略显文弱,细长的手指善于握笔却显然难持刀枪,却可以一声令下,统帅三军。
他虽然未曾见过化为人身的羽臻,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便是毕方。
摒退了左右,帛尧说明了召他而来的目的。
“三日之后,三军攻打靳城,我要你再助火攻。”
果不其然。
羽臻这次却并没有毫不迟疑的答应。
“若我不愿呢?太多的杀戮,于我历九天雷劫不利。”
“你的白泽图还在我这里。”
羽臻嗤笑。
“那东西于我虽是个威胁,可你别妄图用它来操纵我的一切。你最好明白,异兽的愤怒,你承受不起。”
羽臻说完便走了。
即使被拒绝,帛尧却也没有一丝的波澜,似乎早已知晓,也似乎本就无所谓。那般的运筹帷幄,却让人心惊。
羽臻并没有直接去找堇夕,而是在靳城与昱城中间的山林中游荡。那便是他当时烧过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