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伴随着几声巨响，意识被从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拖拽回来。

    TOM睁开酸涩胀痛的眼睛，那个熟悉的半旧的挂钟，短针指向11，长针则指在顶端。

    已经到了这个点了，他想，动作得快一点才行。

    “滴答—滴答—滴答——”

    虽然身上像被两个巨大的锤子轮流锤打过一样酸痛，但他还是不得不把自己从床上拉扯起来。今天是他第一次到那个地方工作，而且还是杰克森先生好不容易给他介绍到的，千万不能迟到。

    “滴答—滴答—滴答——”

    美国的十二月份冷的出奇，衣服经过一个晚上的冻结，冷的就比冰块好不了多少。

    “滴答—滴答—滴答——”好不容易把衣服传完，现在长针已经指到1的位置，他不得不加快动作。

    进到洗刷间，镜子上显现出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面孔，皮肤不算很白，但也绝对算不上黑，头发是短短的金色头发。胡乱拍了几把水在脸上，又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看上去不大，蓝色的眼睛里还带这些稚气，鼻子可以说非常笔挺，用简易版的剃须刀细致的刮了胡子。下巴的地方有些平，但平添了些英气。看着镜子里洗漱完毕之后可以称得上帅气的脸，TOM满意的笑了笑。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不早了，随便吃了半块硬面包，又喝了几口凉牛奶。出门之前，他往床头的照片上又看了一眼。

    “愿天堂没有痛苦。”他说。

    夜晚总是有些心旷神怡的美丽，他边在心里盘算着这几天的收支情况，边小跑着，年轻人的精力就是自身最好的资本，虽然已经是深夜，也依然跑的飞快，虽然已经劳累了一天，也依然矫健。

    晚上的这个兼职，是在一个小酒吧里。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外面看着规格不算很大，但是装饰的却很精致，整体是复古的风格。杰克森先生是这里的调酒师，是从巴黎转调过来的，在纽约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以前偶然在咖啡店遇到的，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就认识了，也算是有些交情。自己因为学费的事情犯难，杰克森先生便把他介绍到了这里，虽然只是临时工，薪酬也算不上低了。

    酒吧的门是用看不出材料的木头制成的，远看十分光滑漂亮，表面的漆层泛着红润的光泽，里面镶嵌着透明的玻璃，上面有些繁复的纹理。虽然自己不是没在酒吧打过工，不过这么高档的酒吧还是头一次，所以紧张的心情还是有的。刚一推门进去，里面喧闹便迎面袭来，闪烁的灯光，哄闹的人群和刺耳的歌声混杂着，虽然如此，比那些小酒馆倒是算的上安静了。

    吧台刚好位于距入口不远的地方，与外面不同的是，里面的空间还是挺大的。酒吧的装修低调中隐隐透漏出奢华，入口处有一段木质的走廊，踩上去会发出声响，紧接着是大理石的地面，一些地方还铺着质地柔软的彩色地毯。吧台、桌椅、地毯、壁纸、装饰全部都是复古的英伦风，五彩的灯光从顶上打下来，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子，把整个空间衬托得很宽阔又迷幻。吧台前面摆着几张木质的桌子，衣着鲜亮的客人在那边喝酒调情，几个服务生穿着制服走来走去，但是并不搭理他。

    “你来啦，我今天特意从内厅那边调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杰克森先生站在吧台里面，手里边赶着活，边向他搭话到。

    “劳您费心了。”TOM感觉心里很温暖，因为很少有人愿意这么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杰克森先生真是个温柔的好人，他这么想着。

    “职工室的话，在表演台的后面，里面有一条走廊，你传过去就到了。这里的经理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一般是不会出现的，等会你出来的话我会找人来指导你工作的。”

    “非常感谢，那我就先失陪了。”

    “对了，待会如果有人为难你的话，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了，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临走之前，杰克森先生又提醒了他一下。

    “是。”他真的是值得深交的一个人，TOM这么想着，不过这是否意味着这里的人不好相处？以前他也有打工的时候被人抱团欺负的经历，那可真是太难熬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走到了门口，职工室是员工们更换衣服和休息的地方，由于隔音效果极差，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有几个人在里面说说笑笑。大概是是轮班的人员吧，听听其他‘同事’的谈话也有利于之后的工作，这么想着，TOM就光明正大的在门口偷听起来。

    “他最近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看来这个店也是快干不下去了。”

    他，是这个店里的谁吗？

    “怎么了？我最近倒是没发现什么。”

    “其他先的不说，这个店处在这么个位置，还能让他搞成这样，成天来回就那么几个人，要是我肯定不能干成这样，先给所有酒水降个价，然后再请几个漂亮姑娘，怎么样经营不好呢？要不怎么说这个老东西故步自封呢。”

    “大哥说的一点不差，聪明人的眼界就是不一样，您可不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了，那老东西最近才开始着急，上蹿下跳的到处找人求助，跟个耗子一样。”

    “那他找到人没有？”

    “找是找到了，不过是他夫人那边的。”

    “果然是个窝囊废，就他那个榆木疙瘩要不是靠着女人，早就不知道滚了几回了。”

    说完，几个人一起哄笑起来。随即把话题转到女人，赌博，抽烟之类的事情上，就没什么值得接着听下去的意义了。

    TOM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好惹，如果自己贸然进去有很大可能会被针对，可是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TOM在心里劝诫了一下自己不要怂，便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刚一开门浓郁的劣质尼古丁的味道就冲进鼻子里，让不喜吸烟的他阵阵的恶心。里面的空间很狭小，窗户只有挂钟那么大，烟雾缭绕的，几个人围坐在衣帽柜的中间，嘴里都叼着烟，看到他进来，本来嬉笑着的表情瞬间凝固，扭过头来盯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屑。

    他被看的发毛，但毕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也不感觉十分尴尬。偏偏因为是临时工的原因，他的衣橱在最里面，如果要想进去就不得不从几人中间穿过去。

    “你是新来的吧。”离他最远的人吐了一口烟圈，然后把吸了半根的烟夹在手里，举在半空中。

    “我是杰克森先生介绍过来的。”一抓着机会，迅速吧杰克森先生搬出来。

    “哦，那还有点意思，杰克森先生也算个厉害的人物了，别的不说，起码他调酒的技术倒是一流。就是人有点不检点罢了，不过都是男人，倒也正常。”那个人的表情眼见着缓和了些，不过依然在絮絮叨叨，看来杰克森先生的名号还是有些作用的。

    “听说你是个大学生？”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突然插话道。

    “准确的说，是准大学生，还没正式入学。”

    “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有能力的也有，废物也有，除了那些身居高位的废人，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所谓知识分子。他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是的了不得，太把自己当回事。”上一个人接着说道。

    “那可真抱歉。”为了以后着想，TOM还是老老实实道了歉。

    “我们也不是什么喜欢为难乳臭未干的小孩的人，既然你是杰克森先生介绍的，我们也不为难你，不过，新来的最好别太嚣张，见到我们最好客客气气的，有什么事最好也想着我们点，年轻人不要老想着出风头，否则我们随时都能让你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