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寒星从508号病房走了出来,明明是最热闹的周六晚上,这里却是最冷清的。病人们了解自己的病情,家属们最多保持沉默,静静地给对方削苹果,端茶递水。一场手术过后更虚弱了,化疗已经花了很多钱,家里的支出有些紧张。
护士来给爷爷换吊瓶,从寒星身边擦肩而过。其实寒星很不喜欢来医院,毕竟这里太冷了,而且总有一股空洞的感觉,药水的气味也不好闻。忙完一切后,都到深夜了。
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虽然亮着,但让这个城市显得更加寂寥,偶尔会车辆在马路上呼啸而过。公交车和地铁早已下班,出租车也越来越少了。寒星觉得锻炼身体也行,就打算沿着街道走回家。困意袭来,她打着哈欠走过了两三个红绿灯路口。即使是走在明亮的路灯下面,但她总感觉有道阴影在暗处跟踪着她,怎么甩都甩不掉。越是这样想,她越走越快,转过一个弯。迎面碰上了一个陌生人。
“要坐车吗?我可以载你一程。”满身烟气的男人朝她逼近,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寒星连忙躲开,“不用了,谢谢。”她低头朝前方跑去。
后面传来喊声,“就是她,别让她跑了!”四五个身高力壮的男人从街道旁的小胡同里窜出来,围在寒星面前,把她堵得严严实实的。寒星愣住了,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你们是谁?”
“斯大少爷的女朋友,是吗?”他细细的打量着寒星,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寒星皱起了眉头,点点头。
“他父亲欠了我们不少钱,你说,要怎么赔?”
欠钱?
其中一个手下小声说:“老大,看样子她并不知情……”
寒星无路可退,壮汉已经把她围得严严实实的。
男人的电话响了,他连忙接电话。这条街上太寂静了,以至于声音都露出来了,该死的他还开了个免提,好让寒星听的更清楚。斯丢的声音一点一点塞入寒星的耳朵里,“叔,您别生气,我已经凑齐了三百万,剩下的四十八万我们一定会在五年内一点点还齐的。您……”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骄傲的斯丢在此刻是如此的卑微。寒星急得脸色煞白,他们家有*烦了。越是这样越是糟糕,男人狡猾的笑了笑,提出更苛刻的要求,“三百万都能在两天内凑齐,四十八万用不着五年内还齐吧?两周怎么样?我现在在寒月路。”
电话里噤声了。
“我答应你。”
他们依次散开,为寒星留出了一条路。
“求求你,放过她。”
寒星几乎要喊出声了,但紧接着被他从口袋里抽出来的枪吓住了。黑洞洞的枪口在她眼前晃悠,似乎要把她吞进去。“你要敢发出声音,我一枪崩了你。”他说。
涌到嘴边的话被活生生地咽下去了,恐惧布满心间。
他们怎么会惹上这种人?她只听说过以前是中等水平,到了近几年突然发财,没人告诉她钱都是怎么挣来的。现在看来兴许是跟这些人有交道,然后也与这些人闹了矛盾……所以才忽然搬家?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枪,第一次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比午夜还要漆黑的枪,在她眼睛前带着威胁和恐吓晃来晃去,烟味呛鼻——也许下一秒她就死了。
男人过了很久才挂断了电话,点燃了一支新的雪茄,缭绕的烟雾在身边盘旋,犹如一层不祥的面纱。他手里仍紧攥着那把枪,大笑着,离开了这条街。
十一点,这里像是被封锁住了一样,寂静的只有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没有行人和车辆。寒星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着回家的,刚刚那幕犹如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忘不掉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