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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楞了一下，想了半天，才叫道：“周奶奶。”
这家，姓乌。
可这位奶奶本身姓周，加上老伴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从年轻就一直一个人守着儿子过日子，所以人们就叫她本姓。
之前，奶奶也总和这位周奶奶一起做农活，所以两家人之前也算熟悉。
坐下之后，小西便和赵花草闲聊了起来。
当初，赵花草小学毕业之后，就辍学了，在家里帮忙做家务，做农活，到了年纪，就开始相亲，最后看上了周奶奶家的孙子，两个人结婚，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现在，赵花草的公公和老公在外面打工，过年才会回来，而赵花草就在家里和婆婆一起看孩子，做做针线活。
“小西，你现在怎么样？”赵花草问，眼神中满是期待：“我在电视里看外面那些大城市都特别好，金碧辉煌的，真是那样吗？”
全村都知道，西家跟着奶奶长起来的那个小西，考上大学了，出息了，最近还把奶奶接到城里去享清福了。
小西点头：“差不多吧。”
赵花草说：“小西，给我们讲一些城里的事儿吧。”说着，她把双胞胎儿子叫到身边来，说：“来，一起过来听听，长长世面。”
两个小子立即搬着小凳子走了过来，坐在小西面前，一双小手拖着下巴，两双小眼睛中和赵花草一样，满是期待。
小西有点尴尬。
她真的没有觉得城里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大部分都是工作，而在A城经历的哪些，她不能说，说出来，有可能会吓到这两个孩子。
想了一会儿，小西开始说自己在S城上学，毕业，工作的事情。
这在小西来说，非常平淡无聊的事情，他们却听得非常入迷。
有好几次，小西停下来，想喝口水，可两个孩子央求着说：“阿姨，你继续说好不好。”而旁边的赵花草，已经端过来了一杯水。
无奈，小西只能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转眼，天已经黑了。
小西说：“好了，我要回家了。”
“吃了饭再走。”赵花草说：“我现在就去做晚饭。”
“不用麻烦了。”小西立即说道。
“吃顿饭麻烦什么，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这会儿去做饭。”赵花草说。
“就是，多少年没见你了，打小我就稀罕你这孩子，今天晚上说什么也别走了，吃饭，花草，宰一只鸡。”周奶奶把针线活放下，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起身跟花草去忙活了。
“哇，今天有鸡吃啊。”
两个男孩子蹦着高鼓掌，很开心的样子，像是过年一样。
赵花草拿着菜刀出来开始杀鸡，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两个今天是粘了你姨的光了，知道吗。”
其中一个孩子对小西说道：“姨，鸡肉可好吃了。”
赵花草笑了：“你姨是城里人，人家天天吃这个。”
小西有些尴尬地笑着：“我来帮你吧。”
“行了，这些活你们城里人做不了。”赵花草拿着菜刀开始抓鸡。
“有什么做不了的，咱们是一起长大的，哪些活我做不了。”说着，小西就走了过去。
她可是什么活都会干。
“行了，你是客人，别沾手了，等着吃吧。”周奶奶大喊道。
“听我妈的，你快坐着去。”赵花草说话间，已经把鸡给宰了。
小西无奈，只能坐下。
吃晚饭的时候，两个孩子看着炖的那只鸡眼睛都放光，其中一个没忍住，伸手去抓，被赵花草啪的一下一筷子打在手上，呵斥道：“让客人先吃，有没有点规矩？”
那孩子眼中含着泪。
“你打孩子干什么？”
小西说道。
随即，她把两个鸡腿夹到孩子们碗里，说：“吃吧。”
两个孩子看着赵花草，不敢动。
小西笑着说道：“花草，你如果这样的话，我这顿饭没法吃了啊。”
赵花草无奈地笑了一声，说：“吃吧。”
“啊！”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
“先谢谢你姨。”赵花草说。
两个孩子嘴里满是鸡肉，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姨。”
吃完晚饭，小西想帮忙收拾，被花草阻止了：“我就端了厨房去，碗今天也不刷了，没跟你说够呢，咱们继续说。”
小西无奈微笑着点头。
接下来，倒是不让小西一个人说城里的事儿了，而是两个人一起回忆当初的事情，说到一半，周奶奶也加了进来，开始说她之前和小西奶奶在一起干活的事。
不知不觉地，赵花草说了一句：“要不是这俩孩子今天往桥旁边的河里扔石头，恐怕咱们还见不了面呢。”
她觉得小西正在伤心，不好去打扰，而在她心里，小西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回城里了，这一走，两个人就又见不上面了。
“小西，你今天去桥上了？”周奶奶说。
“嗯。”
小西点头。
周奶奶叹了口气：“唉，你是真像你奶奶啊，那会儿，你爸爸躲债，跑了，你奶奶想你爸爸，总是站在桥上，往村口望。”
小西不语。
这件事，她知道。
“一开始，她是白天在桥上望。”周奶奶继续说着：“后来，她就晚上站在桥上望。”
听到这里，小西一怔，“晚上？”
“是啊。”
周奶奶点头：“我和花草的公公去镇里办事，回来就很晚了，正好看到你奶奶站在桥上，我问她，干嘛这么晚还站在那，她说，她站在那里看看，万一敬忠晚上回家来看看呢，我对她说，敬忠要回来，白天就回来了，你要看，白天看看就算了，白天干那么多活，晚上还不休息，身子会累垮的。她跟我说，小西不想让我站在等敬忠，白天被她看见，她会不愿意的，所以等她睡着了，我来这里瞅两眼。”
小西愣住了。
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本来她以为，自从她说完那番话，奶奶就不去望西敬忠了，没想到，奶奶是在晚上她睡着之后去了。
小西的脑海中，顺着周奶奶所说的，升起一副场景，黑夜的石桥上，奶奶单薄的身影站在上面，翘首以盼等着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