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魂魄换了，性子也没怎么换。上一个就是往外拐的，本大爷跟你说，你可好好看看，胳膊肘往外拐不听大爷言的，都是什么下场。”
“张长修这个佳婿，不是您给以前的常乐挑的吗？”
“什么我挑的？是以前的阿常倔脾气，整个心都长在张长修身上了，本大爷能怎么办。你现在就很危险，你现在就已经能为了小皇帝和本大爷吵架了。”
“原因我已经说了，就是不想让身边的人白白送死，到时候我真的成了克人的克星了。”
“你别听那个小毛老头儿瞎说，就是个会算点儿命的半吊子，说的话算个屁，你闻闻就过去了。”
常乐无言以对，顿了下又问：“大爷，那司伯言是真得下江南啊。”
“他不去这事儿怕是不好解决。你也得去，没准儿关键时候还能救他一下。”
常乐听到这种熟悉的话，心里就一紧，上一个让她保护的人已经去了。
这句话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简直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百里大爷道：“怎么，你不想去？你不去也行，其实你去不去都一样，不过十里不能去这种危险的地方，我看你还是去罢，这样我要是出了事儿，还能借用一下你的身子。”
听到百里大爷这么说，常乐忽然间就不想去了。
前一秒常乐还想问她为什么能救司伯言，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天意。这一刻发现，原来自己就只是个容器的作用。
常乐叹了一声，暗道：“大爷，您好好休养，我给您祈福。”
话落，常乐又双手合十重新闭上眼睛，无比虔诚地替百里大爷祈福。
九堂在旁边看的，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常乐刚刚情绪变化那么大，是真的在跟“人”对话罢？
师父知道这件事儿吗？
……
常乐回到宫中时，已经是入夜。
到了宫门口，想着还是先去跟司伯言交流一下今天的想法，就直接去了荣方宫。
还未到荣方宫，就看见他的銮驾从荣方宫出来，去往了后宫方向。
常乐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不以为意地摆了下袖子，望了望天上零落的星星，转身往三华苑走。
到了御花园，就听见有宫人在交谈。
“陛下今晚翻了贤妃娘娘的牌子，去清宁殿了。”
“贤妃？看来陛下真的是宠爱贤妃的，哇，谁说帝王无情，咱们的陛下就是个痴情种。”
“可不是，贤妃娘娘陪了陛下几十年，从宫女到太子侧妃，现在成为贤妃，代掌六宫。你看看这宫里进来过多少年轻漂亮的，贤妃家里还出了那种事，陛下可还是力排众议，保着贤妃娘娘。”
“乱花过眼，陛下最后
发现还是贤妃娘娘适合。什么常学士、僖嫔，都是过眼云烟罢了。我看啊，贤妃娘娘再过不久，就能做皇后了。”
“我也觉得有可能，贤妃娘娘和陛下那可真是郎才女貌，两个人还相扶了这么多年。贤妃娘娘做皇后，才不会让人觉得遗憾。”
“……”
常乐静静地站在小径上，眼瞧着那群宫女说着走过，睫毛颤了两下，走了出去，回三华苑。
司伯言去找贤妃，应当不再是做戏了。
这要下江南，必须留后嗣，司伯言找贤妃合情合理也妥当。
常乐将后宫的妃嫔都过了一遍，也肯定得点了点头。
嗯，贤妃做皇后，她的儿子做储君，这样的结果确实是最让人满意了。
漫不经心地回了三华苑，就发现喜鹊在门口等着，门口的灯笼已经点上了，院子里的灯烛也都是亮着的。
空荡荡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填满，有些发凉的身子也微微暖和了些。
每次回来都有一盏灯亮着，都有一个人候着，这就是让人最暖心的事了。
仿佛只要看见这盏灯，看着这么个人，就好像回到了家中，什么疲惫烦恼都没有了。
喜鹊的状态比平时还要小心谨慎些，道：“典客，您回来了？”
常乐点了点头，进门走了没两步，忽然间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跟在身边的喜鹊，凝视了会儿，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
喜鹊真的就像个暖羊羊，身上也是暖洋洋的，还软软的。
喜鹊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怔愣在原地，眼中闪过无措，好半晌才结巴关心。
“典客，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常乐轻声说着，缓缓地松开了她，望着喜鹊的脸笑了。
“一直让你跑来跑去，辛苦你了。每天回来能看见你在等着，熬夜有你给我点灯，早上离开有你目送，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感激。”
喜鹊在宫里呆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底某处微微软了些。
常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个人平时不太会表达心意，只是觉得很感谢你陪在我身边，很感谢。”
喜鹊受宠若惊道：“喜鹊就是照顾典客的，做这些都是喜鹊应该的。”
常乐咧嘴笑了笑，眼中满是感动，轻声道：“早些睡罢，我也去睡了，晚安。”
喜鹊目送着常乐进了房中，看着房门被合上，听见门闩闩上的声音，习惯性的笑容凝滞在脸上，胸口跳动的位置也是上下左右的变化。
好半晌才回过神，不由担心。
常典客该不会知道了陛下去清宁殿，伤心了罢。
可她这表现也不是很像，没沮丧没难过，怎么突然间对自己的感谢起来了？
关键是，她一个奴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有什么值得被感谢吗？
她不是应该警惕着自己，毕竟自己是贤妃和陛下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平时觉得这个常典客奇怪，今天这样就更奇怪了。
一头雾水地纠结着，缓缓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瞧着两边的灯盏，忍不住喃喃。
“晚上等着，早上相送，陪着熬夜，就很让人感激吗……”
……
翌日。
常乐早早地起来，实际上昨晚上也没怎么睡着。
在去鸿胪寺上班儿之前，先去了荣方宫，觉得还是应该要跟司伯言说一下这件事。
结果到了荣方宫才知道，司伯言带着朝廷重臣去往玄灵观。今日要在玄灵观祭天，为江南郡百姓祈福。
常乐也暗叹一句自己是糊涂了，昨天去玄灵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过了一晚上居然什么都忘记了。
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记性差，只好先去鸿胪寺，等傍晚从鸿胪寺回来，再找司伯言。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临到傍晚，常乐回宫去荣方宫时，就又听说司伯言去了仪芳殿。
仪芳殿，是冯婉清那儿。
常乐只好回了三华苑，等看见那盏熟悉的灯，常乐才感觉心情好了些。
“典客，你回来了？”喜鹊一如既往地打招呼，不等常乐回答，又笑盈盈道，“典客，你今日在外面吃过了吗？”
常乐浅浅一笑：“我吃过了。”
喜鹊没有就这么放弃，依旧笑盈盈道：“那典客你还有多余的肚子，可以再吃点儿吗？”
被一连问两次，瞧着喜鹊脸上亲和的暖暖的笑意，常乐提起了些兴趣。
“怎么了，是有什么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