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戟低沉微哑的嗓音幽徐响起,顾绒听着他讲话,心绪慢慢平静下来,聆沈秋戟的解释:“从我陪你始见鬼到现在,我们撞见的所有邪祟中,只有明心楼那个男的是厉鬼,还是戾气最的厉煞鬼,过他被观音像镇压,只能在409室里行凶,受到很大的限制,而裴宇虽然他那样庞大的煞气,可怨气却不浅,且行动完全没有限制。”
顾绒闻言,忽然间想到在明心楼时,他们最终是用观音像再次镇压了那只厉鬼,既然观音像对明心楼那只厉鬼有用,或许也对裴宇有用呀,沈秋戟画不好观音像,那也可以由他来画。
于是顾绒问沈秋戟:“那我们这一次,能不能像上回那样画出观音像镇压裴宇呢?”
前几回和沈秋戟一问一答的聊天中,沈秋戟他回复都非常迅速,但是顾绒这一回等了很久,他都没听见沈秋戟说话。
夜『色』中似乎有脚步声出现,正阴鸷缓慢地往顾绒所在的棺材靠近。
顾绒将目光移向棺尾——那是脚步声来临的方位。
然而顾绒没有看到裴宇,却看见棺尾处盖了三分之一的棺盖上,似乎画着什么东西,看清全貌,只依稀能看到些莲花状的花瓣。
顾绒眨了眨眼睛,刚要凝细看,就看见原本笼罩着他的暖明烛光,突然开始闪烁,忽明忽暗,最终化为浓郁阴森的暗绿『色』。
周围静可怕。
顾绒抬起眼皮,看向自己头顶,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完全漆黑,看到丝毫眼白的鬼目,这双眼珠的主人瘦骨嶙峋,眼眶和脸颊深深凹陷,仅剩一层干枯的皮包裹着头颅。
——裴宇来了。
顾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刹也停止了跳动。
应“邀”而来的裴宇咧嘴一笑,牙齿残缺黑朽,就像是每个吸.毒人士到后期牙经完全损坏的瘾.君子模样,他伸手一把握住白蜡烛,俯身探向棺材——他要点燃棺材中顾绒的身体,将顾绒变成他的替死鬼。
躺在棺材这样狭窄『逼』仄的地方内,顾绒连挣扎都伸胳膊,他刚将手搭上棺沿想要爬出棺材,另外一只温暖有的手掌便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将顾绒整个人提出了棺材。
前后动作之快,叫顾绒来不及反应,当自己双脚稳稳当当地站在地面上时顾绒也已经没能回,他睁大眼睛,看见同样和他穿着寿衣的沈秋戟抬脚往裴宇屁股上一踹——
“老子去吧你!”
握着蜡烛的裴宇本来就是一个弯腰探身朝向棺材的动作,而沈秋戟还了他一脚,这下裴宇便更收不住势,“咕咚”一声便栽进了棺材内。
而棺材板也随之迅速被沈秋戟合上,等沈秋戟在棺边打好棺钉后,裴宇便在里面彻底出不来了。
沈秋戟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顾绒感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就这?”他抬手,指着金丝楠木棺材道,“这就行了?”
“什么叫就这?”沈秋戟乜了一眼他,反问道,“你没看到棺材盖上画着什么吗?”
顾绒想起自己惊鸿一瞥见到的莲花瓣,倏地福至心灵,恍悟道:“是画着观音像吗?”
“眼神还挺好。”沈秋戟抱着顾绒,奖励似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观音像是可以镇压这类邪祟,过镇压也需要容器,就像是明心楼的409室,和这副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
顾绒都能想到的招儿,他会想不到吗?
对付裴宇这种厉鬼其实也算太难,它最麻烦的地方是如何引厉鬼自投罗网,在厉鬼来了以后棺中人又要如何脱身。
后者对运动神经极为发达的沈秋戟来说小菜一碟,反而是前者叫沈秋戟头疼不已。
人和人的体质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经此一役,沈秋戟觉自己死了以后可能都是那种被鬼排挤,受欢迎的鬼,和顾绒这种活着就是香饽饽的人完全不能比。
这个观音像还是沈秋戟白天临摹了十来次,才终于绘好的成品,过『性』稍弱,终究没有明心楼顾绒画出的那副观音像栩栩如生,所以裴宇还能在棺材里面挣扎动弹,将棺身敲得“哐哐”响。过他所有挣扎都是徒劳,除非沈秋戟棺,否则裴宇直至魂飞魄散,都无法出来再为祸人间。
“别他妈挣扎了,你出不来的。”沈秋戟听着裴宇敲棺材的声音有些耐,又踢了一脚棺材说,“我看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绒望着棺首部位写的那个金『色』“福”字,觉沈秋戟说的好像也没错。
“这个棺材怎么办?”顾绒问沈秋戟,“烧了吗?”
沈秋戟道:“等会叫金童玉女带去后面的坟山先埋了,裴宇是厉鬼,会有阴差来带走他的。”
顾绒有些哭笑:“……你对金童女玉真够人尽其才的。”
“那不然呢?”沈秋戟声音里除了肉痛,还有些极掩饰的酸,“一辆玛莎拉蒂呢。”
他还点强调:“我们两个都开上的玛莎拉蒂,叫一对纸人开上了,它们也没驾照,这叫什么事啊。”
顾绒:“……”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外如是。
而沈秋戟在棺材外又捆了一层掺了他血的红绳,绑结实后就用白布包起,和顾绒一起回帐篷去换人——换金童玉女来这边,把棺材扛去后山埋了。
说来也怪,在他们把裴宇关进棺材后,覃城大学就来电了。
有些未被关闭的灯也在这时亮起,虽然不足以将整个校区都照得亮如白昼,却已经可以看清大部分事物了。
但很凑巧的是,顾绒和沈秋戟回到他们的帐篷那时,正巧碰上被外面灯光惊醒的俞金海起夜。
俞金海拉帐篷的拉链门,探头出去就和外面的四个人对上了视线——纸人金童玉女,和一起穿着寿衣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顾绒与沈秋戟。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诡异。
俞金海呆呆地望着他们,顾绒觉这下可能要遭,结果俞金海没大声惊叫,也没吓晕过去,反而眼神空洞的喃喃:“我没睡醒?我在做梦?”
或许是接二连三的邪门经历锻炼了俞金海的胆量,又或许他见着的“鬼”里,有两个熟人面孔,所以俞金海又把脑袋缩回帐篷里去了。
金童玉女趁机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顾绒和沈秋戟也立马就扯身上的衣服,想把它换下来,但是脱到一半时,帐篷门又被拉了——还是俞金海。
他大概还是有些害怕的,为拉链刚时他的目光还有些闪烁,满是害怕,等看清顾绒和沈秋戟衣衫整的样子后,他的目光又变成了难以言述的复杂:“你们……”
“俞金海你别怕,我和沈秋戟是活人,我们也没干什么。”顾绒发现俞金海好像总能碰到他和沈秋戟各种尴尬的场景,怕他误会就赶紧和俞金海解释,“我们就是换个睡衣。”
俞金海听完后没被安慰到,眼睛还瞪得更大了,视线在顾绒和沈秋戟身上来回逡巡:“睡衣?”
沈秋戟之前穿寿衣被大家发现了,他出的解释寿衣就是他的新睡衣。
顾绒刚才和俞金海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意是想说他和沈秋戟是在把寿衣换下来,要穿睡衣,而看俞金海的表情,他明显误会的更深了。
顾绒现在才发现自己用词够准确,却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的,情侣睡衣。”
俞金海:“……”
“我还是叫邰一诚去陪我上厕所吧。”俞金海再一次把脑袋缩回帐篷里。
几秒后邰一诚带着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