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的心里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复杂,如果吕奕所做的事情,真的都是随波逐流,那只能说他运气好。
可是,如果一切都是他的意料之中,包括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其实都是步步为营,那这个人的城府实在太深了。
他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了是吧?那王海你说,出货那天,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跟着?”陆毅金开口道:“我手下的人跟我说,以往出货你都会跟着,为什么这一次没有?”
“我在夜总会。”王海低下头,避开了陆毅金的目光,“那天出了点儿事,我必须去处理。”
“比那批货还重要?”陆毅金皱起眉头,“你知道前天晚上,我一共损失了多少钱吗?”
王海抿着唇没有回答,但也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王海扫过坐在陆毅金旁边的熊瞎子,没有回答。
“因为一个女人是吧?”显然陆毅金在邙山也是有眼线的,有些事黑沙和熊瞎子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还杀了人是吧?”
王海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对上熊瞎子射来的目光,生怕他察觉到这个女人是谁似的,咬紧腮帮子道:“没有。”
“没有?”陆毅金眼睛微眯,“那你干什么去了?”
王海抿着唇没有说话。
“小海,我跟你说过,你们这一代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别让我失望啊。”话是这么说,但眼神已经冷下来,“为什么出货那天你不去呢?”
“手里有急事要处理。”
“什么事?”陆毅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也断不会贸然给谁定罪,仍在等待着王海的回答。
王海的额头上出现细细小小的冷汗,目光时不时从熊瞎子身上扫过,迟钝如熊瞎子也意识到王海在隐瞒的事,与他有关。
熊瞎子眉梢一挑,近乎不用猜,“陈欣?”
王海是黑沙的人,能和熊瞎子扯上关系还不能说的,就这一个。
“她又回来了?”
“没有。”王海的心立刻提起来,他对熊瞎子和陈欣的事有一种条件反射性的恐怖,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只能否认。然而他越急切,答案就越肯定。
“我又不找她,你急什么?”熊瞎子用舌尖抵着门牙笑了起来,脸上的肉将眼睛挤成一条缝,这表情明明是在说,她终于回来了。
他一定会找她的。
熊瞎子猥琐的表情让王海泛起凉意,可是一旦想到如果他找到陈欣,陈欣会遭受的……他浑身便止不住地颤抖。
他是一个魔鬼,会将陈欣再次拉入阿鼻地狱。
他的目光扫过站在陆毅金身后的那个断了手指的男人,“哥,你还记得我吗?之前替你坐过牢的海子。”
所以想让他记自己的情,现在帮帮他?
断指男人笑道:“替我坐牢的人多了,不知道你是哪一个?”
听到这样的回答,王海的心是彻底凉了,手背触碰到陈东的手指,后者转头看向他,他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熊瞎子,“陈东,帮我一个忙。”
陈东皱起眉头,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能帮他?
“这件事,我替你扛了,你别让熊瞎子找到……她。”
陈东的神情有些复杂,似乎在纠结着值还是不值。
“金爷,我那天晚上没跟去,是我的错,害您损失如此之大,只能以命相低了。”王海闭着眼睛说道,汗水混着血液在睫毛上颤抖着,有一种认命般的解脱。
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愤怒让陆毅金杀心已起,掏出中年人腰间的枪,对着前方啪啪就是两枪。
血,四处飞溅。
陈东离王海最近,刚被清水冲刷干净的脸上,此时又溅上血,他怔怔地看着地面,似乎被吓傻了。
王海眼睛瞪着,靠在电视柜上,一动不动。
死了。
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陆毅金和他们在场的人都不一样,他们心中至少对法律还心存敬畏,但是陆毅金没有。
在这里,他就是法律。
“人,一定要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毅金的脸上不见丝毫怜悯,原本慈祥的目光变得冷肃,“该好好说话的时候,就别逞能,该分清立场的时候,就别瞎站队。”
听出他另有所指,房间中更安静了,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大家也记住一件事,我不介意任何人说谎骗我,但是一定别让我看出来。”陆毅金拿起枪对准陈东,缓缓开口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成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