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教授听了赵燚的话，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一个村子的人整整被杀光，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三十六寨打着骨头连着筋，今天我娶了陶干寨的姑娘，明天她嫁给了陶干寨的汉子，这样的关系，岂是一些东西就能够抹除的？那可是二百多条活生生的性命！”

    赵燚下意识的点点头，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们苗人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花花肠子，这话可能不好听，却是实情。像我们这些人接受多年的同化教育，能够理解你们的想法，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但是，那些没有接受过这样教育的山民们，信奉的是有仇报仇。我们的心胸并不狭窄，但是这样的灭门大恨，得不到满意的结果，恐怕会至死方休！”

    石教授的脸上微微有些沉重。

    至死方休。

    这四个字沉甸甸的压在了赵燚的心头上。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您说，咱们讨论得这种最坏的情况，麻略寨的巫婆和族长考虑到这一点了吗？”

    “我想，他们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了。我个人的猜测同熊教授差不多，那位是故意将你们拉到这个漩涡中的，是人都不想死的，虽然说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石教授感叹着。

    赵燚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老阿婆当初可能并没有想得那么深。

    当然，也不可能绝对得排除这一点。

    都说人老成精，在她见到赵燚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脱身的办法，也不奇怪。

    “只是我有些奇怪，麻略寨的族长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整个村子都置身在危险当中呢？”

    石教授百思不得其解，他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那些壮实的汉子们。

    “可能，你并不了解这里族长是怎么产生的，有几分大同社会的模样，因为生活困苦的问题，这里的族长并非是世袭的，而是老族长过世之后，新族长由所有人共同选举出来的。这样的人，私心很小，可以说一心都为了寨子的生活生存考虑着，他们不可能不考虑其中的风险问题。”

    赵燚想起了见过一面的那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很爽朗，只是匆匆见过那一面，至今为止，不见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您说的风险，有什么风险呢？将我们这些人拉来，不就是为了抵抗可能出现得被围寨吗？”

    赵燚不明白的问道。

    他觉得，如果是真出现麻略寨被围的情况下，有他们这些荷枪实弹的人存在，其他村子的人一定会考虑轻重的。这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可是守寨，强大的武器上的优势是无法被抹杀的。

    赵燚觉得，就算那些人再愚昧，又不是真的不同外界一丝联系都没有，不会连不火器的威力都不知道。

    “当然是风险很大。你们如果不出现，那凶手只会锁定一个人，可是你们现在在这里，被误认为同麻略寨合谋，那么，他们一定不依不饶，让你们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人命。”

    石教授的话让赵燚的心中一冷。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赵燚不敢肯定。

    “只是……”

    石教授的语气一缓，他似乎有什么地方想不透的，索性他继续说道：“据我了解。如果说麻略寨的巫婆是强硬的顽固派，不肯同外界合作的人，这种做法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至始至终都是熊先生最坚定的支持者，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赵燚微微点头。

    后果会很严重。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赵燚他们必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阿婆被抓走或者被杀害，这是一定的。因为目前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凶手是她。就算是凶手真的是她，赵燚也不会看着他们动用私刑。

    所以，保下老阿婆是必然的。

    这样一来，冲突会发生，可能会产生人员的伤亡。

    三十六寨的人员加起来确实不少，赵燚占着武器上的优势。但是弹药并非足够的充足。

    如果三十六寨的人在仇恨的驱使下，不计伤亡的猛攻，麻略寨失守是肯定的。只是对方付出多大代价的问题。

    但是，想要全歼麻略寨的所有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赵燚他们一方有直升飞机。

    这样糟糕的局面一出现，上面一定会震怒！

    震怒的后果，不会再是法不责众了，所有参与这个事情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赵燚瞬间将这个思路捋了一遍，才说道：“这个和她的想法无关，人的求生本能很强大，如果真的为了自己的生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并不奇怪。只是，这终究是我们的一个猜测，现在还没有成为现实。不如，我直接去问问麻略寨的老阿婆，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燚的作风一样是直来直去的，既然想不通，还不如直接去问。

    石教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总之，你要小心，提前做好应变的准备。我去看看熊先生的工作怎么样了。”

    说完，他进了帐篷。

    “你们觉得这几位教授分析的情况会出现吗？”

    “不好说。”

    夏丹微微摇头，她真的说不准。

    陈东冲着赵燚挤挤眼：“不如你从侧面打听一下那位老阿婆的想法，不是有一位给你送饭的姑娘吗？她可是这个寨子的人，总比你直接问出来要好吧？”

    夏丹的脸拉下来：“陈东，工作的时候不许开玩笑。”

    “夏姐，我这可没开玩笑。这叫迂回战术。你觉得，咱们组长要是贸贸然直接问那位老阿婆人家会给她说实话吗？”

    陈东连连叫屈。

    赵燚想起刚才那张娇憨得面容，用力的摇摇头，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这个姑娘的影子从脑海中抹去一样：“不必，这个事情隐瞒不了多久的，不管她承认不承认，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了。到时候，她怎么想的，也就不重要了。我现在去问她，也是给她提一个醒，免得冲突之下，殃及无辜。”

    赵燚担忧得看了一眼这个村寨，村寨中的小孩子很多，无忧无虑的嬉笑打闹着，他很不希望破坏这一副宁静的画面。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在家家户户的门口，有很多青壮正在磨砺着刀锋、箭支，空气中，隐隐得透着几分肃杀的气氛。

    赵燚知道，不能再拖了，快步得向着老阿婆居住的那栋竹楼走去。

    竹楼的门前，仍旧有两位青壮守护在这个门前，这个待遇，也只有老阿婆才有。她这里是村寨中最危险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碰的。

    这两个人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防止那些乱闯的游客和不懂事的孩童忽然跑进来。

    赵燚站在竹楼前，停下了脚步：“阿婆在里面吧？我有事情希望同她见上一面。”

    两个守卫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师婆已经吩咐过了，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这两人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赵燚。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只有族长还有老阿婆的两个徒弟才能进去，一般人，老阿婆都是出来同他们见面。

    这样特殊的待遇引起了他们十足的好奇心，可是他们也没有多问。

    “阿婆，我可以进来吗？”

    赵燚敲了敲竹门，高声得问了一句。

    虽然人家说可以直接进入，但是赵燚还是保持起码的礼貌。

    “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中透着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