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好疼。
床上的女人皱紧眉头翻了个身,意识一点点地回到脑海中。
她挣扎了好半晌,终于打开千斤中的眼皮。
眼珠子转了一圈,入目的房间陈设是那副熟悉的模样——这是她的房间。
苏语嫣拖着疲乏无力的身体,晃悠悠地从床上走下来。
黄花梨木的桌子上没有任何茶具,仅仅只摆放了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她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拿过信纸打开,一行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
“嫣儿,如果你醒来没有看到我,不要着急,我带兵前往边关抵抗南齐的大军了。”
“我要你答应我三点:第一,除了你兄长苏夜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一旦察觉到什么危险,立马逃走。第二,半个月后七哥就会抵达王府,只要他一到,你就悄悄把王府里的东西卖了,把金条藏在你兄长那里。第三,我七哥就劳烦你照顾了。”
看到这如同诀别似的信时,苏语嫣脑子一片嗡嗡作响,茫然得很。
她连忙找来夏草,详细询问了一番,这才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瑜歌死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又问了一遍。
夏草幽幽叹息一声,虽然她也很不愿意承认那个娇艳如花的公主已经去世,但这确实是事实,只能艰难地点头。
苏语嫣的眼神霎时间空洞一片,脚步虚浮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夏草担忧地扶过她的手臂,欲安慰几句,然,这时她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甩开夏草的手,朝门外飞奔而去。
相府白幡高挂,哀乐阵阵。
苏语嫣狂奔的脚步顿时停下,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如同被千斤重锤敲碎了般,一阵阵痉挛。
踏过门槛,便可看见灵堂处跪着两个男人,一老一少,皆双目无神、萎靡至极。
苏语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眼中泪意,上香跪拜。
言磬依旧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看也没看苏语嫣一眼,仿佛苏语嫣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苏语嫣微微挪过眼神,只见言磬双眼布满红血丝,整个人了无生气,就像没有生机的枯木般。
言丞相伏在案前抄写经文,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就像一个乞讨的老头似的。
见到眼前这一幕,苏语嫣心中一痛:“你们……节哀!”
言丞相的身子一僵,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抬起发酸的背脊,揩了把脸上的泪痕,道:“待我为公主守完七天的灵堂后,我便辞去丞相一职,新居山野,日后,我儿言磬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闻言,言磬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满面茫然:“爹,你说什么?”
言丞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单手撑在言磬的肩膀上,借力起身:“我知道,你因为公主的死而痛心欲绝,但你不能一直这么废下去啊!你应该知道,公主的死是有人蓄意而为之,你得报仇!”
那日发生的事情再次重现在眼前,苏语嫣咬紧嘴唇,一股巨大的羞耻涌上心头:“是苏静月!”
“不,这只是表面上的而已。”言丞相拍了拍昏沉发胀的脑袋,重新跪坐在地,伏案抄写经文,“我在这破宅子待了几十年,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我都知道长什么样,对方能在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埋下陷阱,这绝不是一个深闺庶女能做到的事。”
那日,苏语嫣踩下暗线地地方本就是姜瑜歌要踩下去的路,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苏语嫣突然冲出来,最后死的也是姜瑜歌。
这么看来,苏静月倒像是来破坏设局那人的计划的,只不过后来误打误撞,死的还是姜瑜歌。
姜瑜歌死去这件事有什么影响?元祁衍首当其冲,罪名必然落在他身上,因为这场婚礼是他一手策划的。
那么,元祁衍倒霉谁获利?元旌泽。
苏语嫣和言磬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他们的怀疑对象是同一个。
“我这把老骨头除了退隐也没别的用处了,日后这壮丽山河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看到这天下大一统的时候。”
苏语嫣心中一震,言丞相这话……莫非是在说,这次大宣和南齐因姜瑜歌之死而交战,会引起天下大乱?
如果这样的话,她怎能在京中安逸生活,她必须得到前线与元祁衍并肩作战才是!
不过,在去边关之前,她还要为姜瑜歌讨个公道才是!
见她正要转身离去,言磬突然张了张嘴巴,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行事注意些,陛下肯定派了不少暗线监视你!”
苏语嫣凝重地点点头,翻身上马,往另一座府邸赶去。
宣侯府本就是一座空荡荡的大宅子,现下苏静夕走了,玲夫人也出家为尼,整个偌大的府邸竟没有一丝人气。
苏语嫣皱紧眉头,飞快地跑进宅子,轻车熟路地抓住一个熟悉的人。
苏静月乍一看到苏语嫣出现在眼前,心脏顿时漏了半拍,惊恐地瞪大眼睛,连连后退。
苏语嫣冷笑一声:“呵,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推我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吗?”
苏静月惊惧地咽了咽口水,面对苏语嫣强势逼迫的气息,她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发怵。
“你……你还想找我算账?你这不是毫发无损吗!”
这么无耻的话竟然会从一个大家闺秀的嘴里说出来,苏语嫣简直惊掉了下巴。对,她现在是没事,但如果那天言磬不推开她的话,她早就归西了!
但,她今天并不是来教训苏静月的,纵然心中有满腔怒火,她也只能强行压下。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埋了陷阱?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如果苏静月没有提前知道那里有陷阱的话,怎么会故意把她推过去?
可苏静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苏静月眼珠子一转,在心里思忖了半晌,吞吞吐吐地说道:“我那天在皇子府,不小心听到了元旌泽和他心腹的对话。”